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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警察，她忐忑不安。前因后果过于复杂，而在短时间之内很难准确无误的判断出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所以，每回答一个问题都要犹豫几分。
负责询问情况警察放下笔：“你怎么说话前都要左思右想的？心里瞒着什么事儿呢？”
“没有啊。”司徒月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我只是想慎重回答你的问题，这也有错啊？”
警察笑了：“不要紧张。你又不是嫌疑人，我们请你来是协助调查，了解基本情况，你这样反倒让我们怀疑你。”
“怀疑我什么？绑架林霄？从张老师被杀那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我身边一直有人。名单我也提供了，你们可以随时去核实。而且，最后一个见过林霄的人不是我。最重要的一点！林霄的精神状态完全没问题。”
警察无奈地摇摇头，合上本子拿起笔：“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司徒月松了口气，在这间没什么东西的办公室里乖乖等着。没想到，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警察推开门，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走吧，你可以回家了。”
司徒月愣了愣：“回家？”
“是的。基本情况已经核实完了，你可以走了。”
司徒月好想送他一枚白眼——核实完了你让我等俩点？你知道不知道时间对我来说多宝贵？！
走出办公室，司徒月又问了一句：“林霄的妈妈呢？”
“走了啊。”
果然。
她微微一笑，说了声再见，疾步跑出去。
司徒月刚走，隔壁办公室的门开了，陆剑从里面走了出来。下属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问道：“陆队，既然你认识她，怎么不打个照面呢？”
陆剑笑了笑：“这死丫头胆子大的很，知道我回来了，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呢。这样也好，没人给她撑腰，她还能收敛着点。”
“接下来怎么办？”
“找人盯着何文兰和陈靖宇。”言罢，朝外面走。
下属一溜小跑跟上去：“陆队，你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
“去张茂诚被杀现场。”
下午三点。
警察把陈靖瑜夫妇送到小区门口，叮嘱：“二位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调查林霄的下落。因为现在不能排除是绑架案，所以，如果绑匪来电话请马上通知我们。”
陈靖瑜再三谢过警察，扶着失魂落魄的妻子走进小区。
回到家里，陈靖瑜又是倒水，又是给找药，又是拿衣服的忙前忙后。等着两个人终于稳定下来，陈靖瑜才说：“文兰，上楼休息休息吧。”
何文兰幽幽地叹了口气：“f酒店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靖瑜拉住妻子的手：“那天晚上你在洗澡，我先看到了霄霄发来的消息。想着你刚刚出院，怕霄霄惹你生气。所以就替你回了消息，去酒店见他。”
“他说什么了？”
陈靖瑜依靠在沙发背上，搂着妻子的肩膀：“一开始还好好的。他只是跟我抱怨，你年纪越大脾气越不好。我们谈到了司徒月，我说世界上好女孩太多了，非她不可吗？关键是你不喜欢她。”
“霄霄怎么说？”
“他说非司徒不娶，还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司徒月才能理解他，相信他。我就说，家人也会相信你，也会理解你。”说到这里，陈靖瑜慢慢坐直腰板儿，神色疑惑，“然后，霄霄就有点不对劲了。他跟我说看见了文燕……。
“别说了。”何文兰沉声打断了他的讲述，闭上眼睛的瞬间，泪水落了下来。
陈靖瑜擦去妻子的眼泪。温柔款款：“文兰，我陪你上楼吧。”
何文兰缓缓点头。
——
司徒月在公交车上接到了花雅和陈胖子的电话。他们说警察刚刚找过他们，询问林霄的情况。
司徒月让他们好好休息，如果愿意的话，今晚继续找林霄。
挂断电话，车也到站了。
司徒月走到小区门口，看到马路边上停着辆摩托车，叶枫坐在上面正看着自己。她深深吸了口气，整理好心情，笑得自然又亲切：“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去警局，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没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是去说几句话而已。”
“你看上去很沮丧。”叶枫说。
司徒月低下头，没吭声。
“陈靖瑜这个人比我们想得可怕的多。”
司徒月气得直咬牙：“他竟然说林霄的精神不好。这样一来，就算我告诉警察关于何文燕失踪案的事，他们只会以为是林霄精神失常的问题。”
前路后路都被堵死了。叶枫是又担心她，又心疼她，很怕她被陈靖瑜这一招打得溃不成军。便安慰道：“司徒，你做的很好，不需要责备自己。总会有……”
不等他的话说完，司徒月忽然来了精神，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的目光：“虽然我不知道陈静瑜是跟警方怎么说的，但是我觉得警方非常重视这个案子。”她冷笑了一声，“陈靖瑜想利用警察牵制我，事实上他把自己也套进来了。我动不了，他也别想动！”
叶枫发现，自己想多了。眼前这位八成不知道什么是气馁。
然而……
“司徒，一直僵持着不是办法。”
“僵持只是暂时性的。虽然我跟他都动不了，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叶枫蹙蹙眉：“谁？”
司徒月拍拍胸口：“心里有数。”说着，把叶枫从摩托车上扯下来，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每一步都是坚定的。
别以为报了警就能把我吓住，姑奶奶我可不是好惹的！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论玩心计我就没怕过谁！有本事再来几个回合，我要是退一步就不姓司徒！
叶枫被司徒月扯得一愣一愣：“司徒，你要去哪？”
“攒能量，再战！”
叶枫：“……”
司徒月拉着叶枫，走进一家饭店。当真是攒能量的。
——
晚上九点多。
二楼卧室只亮着一盏台灯，何文兰坐在床边，双眼出神。
陈靖瑜把牛奶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道：“睡吧。”
何文兰呆呆地摇了摇头：“睡不着。”
“睡吧，你得养足精神。”
她悠悠地看了丈夫一眼，仍旧是摇头。
“就算睡不着，至少也躺着休息休息。”他将何文兰的双脚抱起来放在床上，又给盖了被子。拿起牛奶杯子递过去，“先把牛奶喝了。”
“我等会儿再喝。”
“喝了吧，牛奶对睡眠有好处。”
何文兰拿过杯子，叹息一声接着一声：“老公，按摩仪还在一楼大厅，你帮我拿上来。”
“好，你乖乖把牛奶喝了。”陈靖瑜去一楼客厅那按摩仪，回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看到妻子喝下最后一口牛奶。
陈靖瑜又给倒了一杯清水让她漱口：“好了，躺下休息。”
看着妻子躺得稳当了，他才把台灯的光调到最小，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当晚22:20。
一个建筑工人模样的男子骑着三轮车，从别墅小区的侧门出来。朝着路的尽头而去。
深夜里，车轮吱吱嘎嘎，直到消失不见。
——
陈靖瑜在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封住他的眼睛。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林霄勉强能把眼睛睁开。台灯亮了，有个人影在晃动。
林霄吃力地抬起头，过了十几秒视线才完全清晰。他看到陈靖瑜穿了一身在工地上干活的衣服，还戴了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
“被人盯上了吧？”
陈靖瑜放下手里的包，坐在椅子上。他看上去非常疲惫，腰也塌了，头也垂了，喘了好半天的气才开始说话：“至死地而后生，也是一条生路。”
“然后呢？你打算制造一起绑架案，杀我灭口吗？”
陈靖瑜缓缓摇了摇头：“只要你答应我不再想那些事情，我们仍然能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林霄的笑无声无息，“是回到2002年6月1日吗？”
陈靖瑜又说了那句话：“意外，我都说了是意外。”
“撞死何文燕是意外。那埋尸呢？事后伪造物证呢？这些也是意外？”
陈靖瑜站了起来。
林霄发现，他需要扶着桌子才能站起来。可见，他非常疲惫。一定是司徒让他疲于应付了。
陈靖瑜的脚步微顿：“霄霄，你总说我做错了。那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如果当时我承认撞死文燕，等着我的只有深陷囵圄。而你妈妈会失去两个亲人。只要一想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就心碎的不得了。换个角度想。如果没人知道那件事，我会加倍的对你们好，我们会成为非常幸福的一家人。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不，你只是自私而已。”
陈靖瑜摆手，抬起头像是对着黑漆漆的天说：“如果天底下多几个像我这样‘自私’的人，会有多少幸福的家庭？其实，我常常想起文燕。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母亲，所以我加倍的对你们好。只要我们一家人幸福，文燕的在天之灵会原谅我的。”
林霄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卧槽。
“你是我见过最会安慰自己的人。”林霄不屑地笑着，“你总是能用光面堂皇的理由粉饰自己的罪恶。那张老师呢，你又用什么理由来粉饰杀了他的罪行？”
陈靖瑜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我是在保护咱们的家啊，霄霄。”他走到林霄面前，弯下腰，低下头，“我在初中得了全国青少年文学大赛一等奖，高中我出版的一本小说，从那以后我平步青云。唯一不顺心的事儿就是第一次婚姻。”
他的逻辑混乱了吗？林霄小心翼翼地分析着。
陈靖瑜完全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俯视着林霄：“……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对我的伤害太大了，我以为这一生再也不能爱上任何人。直到我遇到你母亲。看到她的第一眼，像是看到了天使。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包括杀了她的亲妹妹？”
陈靖瑜忽然抓住林霄的衣服，低声嘶吼：“意外！我说过很多次了那是意外！”
林霄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但仍旧盯着陈靖瑜：“实话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弃的！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霄霄！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我死了，你就能活吗？你妈妈能活吗？”
“我小姨就白死了？”林霄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很重，“你就是给我们母子俩做牛做马，也改变不了你杀害我们亲人的事实！”
“别逼我杀你！”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妈，你敢告诉她，是你杀了她亲妹妹吗？”
“文兰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
“你敢告诉她，你杀了张茂城吗？”
“她会原谅我的，因为她爱我。爱我！”
“你敢告诉她，要杀了我吗？”
陈靖瑜愣住了。眼前这个孩子他养了十七年，真的能……
林霄气喘吁吁，再问：“陈靖瑜，现在，你敢回头吗？”
一束光从门口的方向照进来，很细也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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