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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时候想起了很多往事。
第一次见面，他顽劣的打趣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相信我？
第一次吵架：我从来没有费尽心思哄过谁，你不能跟我咬字眼儿。
第一次被他表白：现在是2019年4月19号晚上十一点零七分。要记住，不能忘。
第一次看他哭，第一次看他脸红，第一次被他抱着听他说对不起……
看着他讲起芭蕾舞的时候神采奕奕，转瞬落寞的神情；看着他遮遮掩掩，笨拙的逃避问题，看着他痛苦，孤独，看着他受尽委屈。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我爱上的这个人？
司徒月冲出小屋，冲进暴风雨中，朝着黑茫茫的前路大喊：“林霄！”
林霄使出所有的力气往山顶上爬，将太多太多的不舍留在身后泥泞中，一步一个脚印，雨水和泥沙瞬间将这些脚印淹没，断了退路。
不可知的前路也只有黑暗，暴雨落下的冷刺进骨头里，逼着他不停地爬。哪怕手指断了，脚也断了，都不能停下来。一个人的战斗注定孤立无援，举步维艰。
林霄好几次趴在地上无力再动。他咬紧牙关，想想母亲，想想小姨，想想张老师，还有……
站起来，林霄!你必须给司徒一个最美好的结局。
于是，硬撑着站起来，继续前行。
他像是一块从山顶滚落下来的石头，从小山坡上滚了下去。前面没路了，闪电照亮了断崖，林霄趴在断崖边上向下望，那黑漆漆一大片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暴风卷来了撕心裂肺的喊声——“林霄！”
林霄爬起来，勉强走到一棵树前，向下望去。
闪电炸开，断崖下面大约一百多米的地方，司徒月搂着一棵树朝着他大喊大叫。
为什么要追上来？
林霄朝着司徒月叫喊着，“快走！”
“你回来。林霄，回来！”
“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林霄，你快回来，回来！”
事实上，他们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
林霄听到远处从山顶传来的可怕声音，这声音他听过，是死神的脚步声。
司徒月的脚下也没了路，紧紧抱着大树，喊破了嗓子。
林霄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别动，我去接你！”他决定先保护好司徒月，于是往回走。
突然！
从断崖下面亮起一团光……
他要离开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急匆匆回到断崖边上。
刺眼的亮白把怪异的雨圈充斥的满满的。它悬在半空中，里面像是还有闪电相互交错。
没错，就是它！
“林霄，你快下来。我要坚持不住了。”
偏偏，这句话听得清晰无比。
林霄抬起头，看向司徒月的方向。一大泼的泥沙石块从山顶滚落，朝着司徒月而去。
那时候。母亲狠狠打他的手，骂他，吼他，叫他不要动，转瞬，母亲就不见了。
他深知那些泥沙滚石吞噬一个人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而改变一切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个时候，还要我做选择吗？
司徒月的喊声断断续续飘进耳朵里，林霄痛苦地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身体急速下坠，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喊声——林霄，回来吧。
——
人的一生就是要在不断选择和放弃中度过。从幼小时放弃母乳，选择食物开始，到考哪所大学，做什么工作，到临终时最后一个要见什么人。林林种种，不停的选择。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便是没有做出对的选择。
有些事，直到生命终点才恍然大悟。有些事，到了生命终点也不能说。一辈子不说，藏在心里最深处。
是对是错，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
三年后。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美食街从这头到那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林霄挡开迎面而来的几个人，护着小姨走得安稳些。
何文燕一边走一边撸串，再看看身边的林霄，啧啧舌：“好好的学不上，非要留下来找工作。白白浪费了我的阴谋诡计。”
林霄笑道：“你还知道是阴谋诡计？”
小姨不满地拍他一巴掌：“你还说我？你快把我吓死了，那么大的雨还往山上跑，要不是庙里的师傅发现你，你早被埋了。怎么着，非要跟你妈一个死法儿是吧？”
林霄不知道从机场赶去凤来山找小姨之后发生了什么，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小姨也回来了。
等着出了院，林霄去过一次凤来山。观音庙前的那块纪念碑还在，母亲的名字也在。
有些事，有些人，历历在目。只是他不再提，也不再想。
林霄给小姨找了个安静在座位，看到她手术后能吃能喝，吐槽自己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只是，有些事，还惦记着。
“小姨，最近你见过陈靖瑜吗？”
何文燕乐了：“自打三年前你差点壮烈了，醒过来就改了口。再也不叫陈叔叔。怎么回事啊？”
林霄笑了笑:“随你呗。”
“这话我爱听。”
把小姨哄高兴了，才能继续问：“您为什么讨厌他？”
何文燕淡淡一笑：“算了，都过去了。”
“说说吧，我想知道。”
何文燕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放下手里的茶杯……“02年出事那天，他跟你妈一前一后到的。我还给他打过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保护好你妈。他答应的可痛快。”
林霄听到这里，一脸诧异:“我不记得，那时候看见他了。”
何文燕冷笑了一声：“他跑了！你能记得什么？”说到这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当时我在外地。你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叮嘱她冒着暴雨上山一定要带着登山绳。结果，陈靖瑜因为害怕半路上跑了，还带走了绳子。如果当时你妈有绳子，我不敢说绝对没事，可也有很大的生存几率。你说吧，我能原谅那姓陈的吗？”
不管时间如何变幻，不管世界变得如何。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比方说，本性。
林霄沉默了半晌，才问：“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屁孩儿好好学习就可以了，知道太多影响发育！”
知道太多，影响发育？
林霄忍不出乐了，握着小姨的手：“小屁孩儿长大了，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
“去去去，赶紧约会去吧。我回家喂嘟嘟。”
林霄去年买了一条柯基犬，取名嘟嘟，可爱到爆！自从有了嘟嘟，何文燕感觉有了亲闺女，为这个林霄没少吃醋。
说到嘟嘟，何文燕打趣道：“早知道你养了狗才能交上女朋友，我早就给你买了。霄霄，我要是多买几条狗能不能早点抱孙子？”
“省省吧你。”林霄笑着背起包包，“吃完赶紧回家，晚上我们陪你去听相声。”
何文燕白了他一眼：“走吧走吧，我有嘟嘟就够了。谁要看你们秀恩爱。”
林霄在小姨嫌弃的目光中走出美食一条街。
站在街口，有一条新wei信：我出发了，你几点到？
嘟嘟爸：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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