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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对着盘子细细地端详了很久，不知是看出了什么名堂，还是由这盘菜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但他似乎也并没有想让闫钰和他一起吃的意思。片刻后，兀自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莲蓬，将它翻过来，从敞开的底座处夹出一小块蒸熟的鱼肉放进蘸料中浸一下，然后入口。
闫钰默默坐着，打量着他。
这人长得很普通，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眉眼很舒展，但是皮肤白细，下颚无须，竟有一种悠然世外的气质。
“肉质鲜嫩，咸香适口，荷叶的清香和蜂蜜淡淡的甜味与鱼肉融合为一，不错。涂蜂蜜这个方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那人问道。
闫钰抿了抿唇，其实这道菜的做法，她是从《绝世佳肴》上学来的。想来，那应该是母亲做菜的习惯。
微怔了一下，她回道：“是我娘教的。”
那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不紧不慢的将剩下的六个莲房鱼包都吃了个干净。
然后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擦净了手，嘴唇开合，吟了一首诗来：
“锦瓣金蓑织几重，问鱼何事得相容。涌身既入莲房去，好度华池独化龙。”
闫钰眨了眨眼睛，望着他。
“这首诗，你听过没有？”那人问。
闫钰咬了咬唇角，她没听过，但是后两句诗，她在菜谱上看过。
那人看她一直不语，竟也不催，很好脾气地微微笑着看着她。
闫钰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没听过。”
“嗯，”那人点了点头，竟然没再说什么，只是放了一绽银子在桌上道，“走了。我们应该很快还会再见的。”
闫钰盯着他起身走向门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认识我母亲么？”
那人脚步没停，回头望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二楼的桑?R，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威压，令他忍不住皱紧了眉。
闫钰盯着他的表情，却并不理解他的意思，正疑惑，就见那人突然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闫钰握了握掌心，还是走了过去。
那人抬头望着桑?R笑了笑，俯下身贴在闫钰耳边轻声了句什么，然后转身走了。
桑?R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将栏杆生生砸出了一片裂痕。
惊的姚娘“哎呦”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拍拍胸口一脸后怕地望着他：“疯了呀你！吓死老娘了！”
桑?R不语，将指节捏的咔吧咔吧响。一旁赵钱拍着胸口悄摸摸溜下楼给云香帮忙去了。
楼下闫钰还站在原地丝毫未动，耳边那个黑衣人的声音还在回响着：
“小心你身边的人，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
太监头头走了，闫钰又回了后院灶房，继续给姚娘做吃的。没了热闹可看，桑?R和姚娘也都各自回了房间。
片刻后，闫钰端着装满饭菜的托盘，敲响了桑?R的房门。
“呀，小团团今天怎么突然对师父这么好？”桑?R盯着托盘里的菜肴，眼睛笑的眯起来。
“唔，”闫钰扯了扯嘴角，有点为难，“这是做给姚娘的，你想吃什么，我再去做。”
“不用不用。”桑?R说着，一手接过托盘，一手牵着闫钰到了姚娘的门口，敲响门后把托盘交给她，轻轻将她推了进去，“你进去陪陪她吧。”
“可我脸上的伤……”
“没事，这会儿已经消下去了。”桑?R摸摸她的头，“我的药可是鹤仙翁的独家秘方，见效很快的。”
“鹤仙翁？”闫钰问。
“就是我师父。”桑?R笑，“你得叫师祖。”
闫钰抿唇不语，转身进了姚娘房间，桑?R很贴心的给她关好了门。
这次她给姚娘做了鳜鱼粥和玉灌肺，还有一小碟凉拌菜山家三脆，都是既清淡爽口又营养的食物。
“阿钰，来坐。”姚娘见她进来，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床榻，“这两天辛苦你了。”
闫钰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将装着饭菜的托盘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没事的，姚娘你要好好养伤。我刚刚做了鳜鱼粥、玉灌肺还有山家三脆，你趁热吃。”
姚娘摸了摸她的头，盛了碗粥开始慢慢吃着。
鳜鱼粥已经熬煮的软烂，鱼肉糯糯的和米粒几乎融在一起，鲜香适口，入口即化。
而这玉灌肺其实也不是真的什么猪羊的肺，而是用核桃仁、松子、芝麻等捣碎和在面里做成的饼子，放在锅中蒸熟，再配上五辣醋蘸料，十分酸辣爽口。
山家三脆其实就是将春笋头、枸杞头、金针菇过开水焯烫，然后拌上盐、辣椒、醋等调料盛盘，菜色青翠不黑，脆而可口。
姚娘一口气吃了两碗粥，将玉灌肺和山家三脆都吃光了，用帕子抹了抹嘴，这才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闫钰：“我们阿钰的手艺是越发精进了，再过两年，恐怕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你！”
“姚娘尽说笑，”闫钰轻笑一声道，“我一个黄毛小丫头，哪里能和宫里的厨子比。”
姚娘揉了揉她的发顶，“噗嗤”一声笑了：“那不管，反正我们阿钰做的饭最好吃了！我姚金娘没吃过御厨做的东西，也不惜的吃，吃了阿钰的饭就再也不想其他人的手艺了！”
说完，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溢出窗外，飘散在东华街喧闹的人声中。
待过了一会儿，两人慢慢止住了笑，姚娘突然拉过闫钰的手轻轻拍了拍，一脸严肃：“阿钰，之前我受伤，桑?R便想着要带你走，这事恐怕他已经和你说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闫钰还沉浸在方才的欢乐气氛中没有回过神来，冷不防听她问起离开的事情，一时语塞。
姚娘见她不语，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是怕连累我，可如今的形势，你们离开这里也要受到各门各派的追杀，又能躲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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