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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然烟抽没了，他没想到这次出差会在这个地方待这么久，没带那么多存粮来。多出来的一包烟还是他上次不小心忘在衣服口袋里的。
眼看着森然就要咬树根子了，夏夕颜却非常沉得住气。
“夕颜，有时候我是真佩服你这一点。”森然嚼着口香糖，略微有些烦躁：“你是怎么能沉得住气呢。”
夏夕颜竟然把绣绷带来了，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一针一针地绣着一朵水仙：“森哥，这你可说错了，我们家耐心最好的可不是我。”
森然笑了笑：“不是你，难道是荣哥？”
夏夕颜绣几针就会举起来看一看：“是啊，我哥超级喜欢钓鱼啊。他曾经为了钓一条鱼王，一天一夜一动不动坐在河边，不吃不喝不睡。第二天中午，才钓到那条鱼王。”
森然不是很理解：“你们家，是专门培养你俩有耐心么？”
“不是啊。”夏夕颜摇了摇头：“我们家……嗯，我妈是上班族。具体做什么工作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也没听她说过。我爸，我记得跟我妈是一个单位的，但是晚上有时候会接点私单整个外快什么的。”
森然突然想起来夏夕颜召唤神龙还把人家一刀砍了的那件事，难免好奇起来：“你召唤神龙那一招，是谁教你的啊？”
夏夕颜笑了笑：“我爸。”
森然默了个，谁家爹会教女儿召唤神龙啊喂？你爹其实大有来头吧？
“说我们夏家啊，从来没有活过40岁的。”夏夕颜嘴上说着，手却没有停：“我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屋子，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牌子。也没有字，可却从来没有摆错过位置。”
森然突然觉得背脊发凉起来，可好奇却驱使他很想继续听下去。
夏夕颜放下绣绷抬起头来看着有点昏暗的天：“我以为我是女孩子，家里若是有许多牌位应当是很传统的，我是女孩子，就用不着接触这些事。可小时候我爸是叫了我哥跟我两个人进去磕头的。终究是躲不开，毕竟我也姓夏不是么。”
森然大约听明白了一些，问道：“那你家……算是，嗯，阴阳师？道士？”
夏夕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哪儿有那么神乎啊，就是能找找东西而已。”
森然迷茫地看着夏夕颜：“找东西？”
夏夕颜点头：“对啊，我哥能找死了的，我找活着的。”
森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句话，想到第二遍的时候就理解了：“你是说，荣哥能招魂，而你能招神。是这意思么？”
夏夕颜金色的眸子清澈地看着森然：“你觉得，我那天砍的，是神么？”
森然被她肃穆的神情盯的忍不住吞咽了一口：“龙……雨神，不算么？”
夏夕颜抿嘴笑了起来，手上加快了速度，将水仙最后一片花瓣绣了出来：“世上已经没有神了。”
当科学渐渐发达之后，人们仰赖科学的便利，逐渐就会忘记自己曾经的信仰。以往还有临时抱佛脚的，而在无数次无数次的失望之后，人们便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神早就死了，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神，都死于他们的国民之手。人类，创造了神，又亲手杀死了他们。”夏夕颜的声音淡淡的，却犹如从雾气弥漫的山林中飘来的不知名的诗歌。听的人心头酸酸的。
“那……你那天砍的那个……”森然觉得自己三观可能也有问题，一听说夏夕颜砍的不是神，莫名地松了口气。
“精灵。大自然之间不需要人类承认和信仰的精灵。”夏夕颜将绣绷收了起来。
森然见她收起来，问道：“怎么了？”
夏夕颜举起手在额头上打了个凉棚，朝着森然身后的大片平原远远望过去：“来了。”
森然一激灵猛地站了起来。麻个鸡的总算来了啊！
轰隆隆的马蹄声，森然从来不知道那么多马匹聚在一起奔跑起来会有如此震撼的效果。犹如山洪，又有如滚滚的雷声。
夏夕颜拿了望远镜看了一眼：“够鸡贼的啊，多带了一千人啊。”
森然默了个，这姑娘是怎么看出来多带了一千人的？清点人数么？
夏夕颜感受到森然探究的眼神，无奈地将望远镜塞给森然让他自己看。
森然疑惑地举起望远镜，哦，望远镜自带人数清点的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森然咳了一声，舔了舔嘴唇，挠了挠后脑勺。
“那个，咳，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森然笑着看着夏夕颜。
夏夕颜已经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汉服，头发用头巾包起来，看起来就跟普通的村妇差不多，就是眼睛是金色的比较违和。
“森哥，你能不能不要拿我们俩当万能的来看啊。”夏夕颜一面轻轻地摇着头叹气，一面用化妆器给自己戴隐形眼镜改变眼睛的颜色。
金色眼睛的夏夕颜看起来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会在阳光下伸长了身子，舔舔毛绒绒的爪子。可黑色的隐形眼镜一下子就将夏夕颜的灵气给盖了个严严实实。
森然看着夏夕颜看过来的眼神，突然冒出来一句：“你现在特别像奚柠。”
夏夕颜愣了一下，拿了镜子看了一眼。哦，奚柠的眸子确实有点黑，而且生气的时候会犹如一汪深潭一般，视线看过去不会反射回来，反而会吸进去。
“不能让汉军跟匈奴撞上。”夏夕颜远远地看着断崖下面的平原。
森然不太理解：“为什么啊？不是要迎亲么？”
夏夕颜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见过谁家迎亲是骑兵冲在最前面的？”
额，对啊，森然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两天没刮胡子，已经有青色的胡茬长出来了，摸着有点扎手。
应该是礼乐队伍，然后是护军，然后是公主的车队，后面才是大军。这样看起来好歹有点诚意嘛。
可是现在冲在最前面的是骑兵，一旦双方军队接触，势必要先斗个你死我活才算罢休。那这个和亲就没什么意义了。
“这不是咱们能够插手的啊。”森然也换好了衣服，趴在断崖上，看着只有电视剧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气势磅礴的古代战争场面即将在眼前发生，作为男人，身体里好斗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夏夕颜眯着眼：“嗯，这个确实有点难办。”
森然看着夏夕颜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姑娘要闹幺蛾子。等下，难道她要在这儿召唤个什么神兽之类的来碾压战场么？森然刚兴奋了一秒就蔫了，不行不行，这么做是要改写历史的。历史上虽然一直有神话流传，却没有确实的证据。
就像夏夕颜说的，古代的神……都是人类创造出来的。
“我应该带着的……”夏夕颜那边正拿着一个小包翻翻找找什么。
“找什么？”森然凑过去问道，下面都要打起来了，她还不慌不忙呢。
夏夕颜这个小包看起来是随身携带的，里面零零碎碎什么都有。森然还看到有两颗白色的药片不知道是管什么的。
“哦，找到了。”夏夕颜掏出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一截骨头的东西。
“这啥？”森然凑过去看，这个形状，分明是骨头啊喂！略微有些发黄的白骨，散发着幽幽的光。看得人背脊发凉。
“哦，这个叫骨笛。是……嗯……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夏夕颜有点想不起来这个骨笛有多少年历史了，她家这种老古董太多了，要是真的整理起来可非常费精力的。
“骨笛……骨头做的呗？”森然觉得头皮都麻了。
夏夕颜笑了笑：“怕什么，远古时候人类还没办法开采翡翠玉石的时候，可不就只能用骨头做乐器。”
森然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个画面，烈烈的大风，断崖上夏夕颜倾情演绎一首旷世神作，下面两个部族握手言和……嗯……出来画面了。
夏夕颜看着下面朝着中间国境线冲锋的两君。说实话，史书上和影视作品看的时候通常不会将匈奴描写的太好。毕竟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嘛。可这么直观地看，匈奴无论是马还是人，都比汉军壮实的多啊。
大王子冲在最前面，手里举着弯刀。
这娃子作死啊！夏夕颜紧皱着眉，她都过格地劝过他了，居然还这么执拗。
森然：……你劝他啥了？你话都没说明白，也叫劝啊？
眼看着前锋队伍已经要冲到一处了，夏夕颜捏着那骨笛，用力一吹。
森然瞪大了眼睛。
啥声音也没有……
森然一口气憋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眨眨眼，盯着夏夕颜。
夏夕颜眯着眼，又吹了一下。
仍然没有声音……
“卧槽大侠，你这玩意是不是年代太过于久远已经过了保质期了啊？”森然哭笑不得地调侃道：“没动静啊。”
夏夕颜瞟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吹给人听的。”
森然一愣，赶紧转头去看下面的战场。
卧了个大槽，下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所有的马匹都朝着右手边奔袭而去，眼看要撞在一起的两个队伍瞬间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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