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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衙役到衙门上工差不多半个月，还没见谁开仓库打扫呢。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书架上的灰尘应当比门口桌案更多，然而此时东边角落车马进出城记录那个书架上却是有些异样。
书架上的灰尘还是那么多，放在其间的蓝皮簿子却干净许多。这个书架在角落光线不明，若非常衙役眼睛尖根本就发现不了。
“难道是大壮先一步来了？”常衙役蹲下身子查看了下地上痕迹，发现地上脚印凌乱，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得上前认真打量书架上，小鼻子突然动了动，“不对，有香味儿，是个女的。你们看……”
顺着常衙役手指方向，书架上半边不显眼的掌印映入众人眼中。
“这是？”文翊凑上来看了下，半边手印倒是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倒是凑近了隐隐能够嗅到一股脂粉香风，随即，又嗅到来自常衙役身上清爽的皂角香，下意识动了动鼻子，往常衙役身边凑得更近了，将身后三个小厮完全隔绝在外。
此时的常衙役和此前那蠢笨好笑的样子完全不同，圆脸紧绷，抿着嘴唇，黑白分明的圆眸中满满的认真，蹲在地上一寸一寸搜索，一会儿伸手在地上杂乱的脚印上比划下，然后又开始搜索下一个地方，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
突然，她起身看向书架旁边高墙上窄小的窗户，面现苦恼，“这么高，又没梯子，可是有个小脚印就是到这边的啊。”
文翊一路听得认真，提醒她，“朗风可以不用梯子跃上去！”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茬。让金生他们先在这查二月初一到初五的车马记录，你跟我到外面看看去。”
县衙占地不小，但仅限于修建有正房的地方铺着石板，像这些库房后面都是县令府邸园子范围所在，书库位置更是其中一个边缘死角，没有青石板的话只要再有脚印，常衙役就想试试娘亲说过的石膏还原法。这么一想，她浑身细胞都开始兴奋。
文翊挥手压下了金生想说的话，吩咐他们，“木生和土生按照常少爷说的查着，金生去将水生叫来。”好歹水生跟在京城大理寺卿身边学了两年，到时候看能否和常衙役相互提点吧。
水生接到消息来时，文翊正挽着衣袖蹲在地上在常衙役指挥下赤手空拳拔草，好在从平清镇回益县的路上他就见识了自家少爷对这位“常少爷”的纵容倒是没像土生和木生那般目瞪口呆，但嘴角也是狠狠抽了抽。
“大人，今日礼房王典吏要来见您，您是不是先换套衣裳？”
文翊抬头看了看天色，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只是这都快辰时末了，怎的还不见他人影。”
常衙役蹲地上恨铁不成钢戳了戳文翊小腿，“想要偷懒就明说，别以为我听不懂你们在串词。你以为我愿意你个弱不禁风的帮忙吗？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晒得黑一些练得有力气些，才能更好地做这个县令大人嘛！”
“好好好，愚兄知道阿乐是为我好。不过愚兄尚有正事在身，的确需要回去另换套衣裳。”说来文翊就觉得好笑，今早才一个时辰他这就要换第二套衣裳了，来益县又没带个针线婆子啥的，回头又要让土生埋怨几句了。他给水生使了个眼色，又轻言细语告诉常衙役，“愚兄知道阿乐是想让愚兄上任就能破案子做青天大老爷，可也别凡事揽在你一个人身上，水生以前曾经跟着人学过办案，不如让他跟在你身边听你差使如何？”
常衙役天生粗神经，不然也不会才半个时辰又被文翊哄得忘了县太爷是顶头顶头顶头上司一事了。此前她明明听水生说要去科房办差，却是根本没往别处想，此时见他年纪比金生几个大，生得又比文翊健壮，自然觉得有这么个帮手再好不过了，高兴地直点头，“酸书呆你放心，我定然会破了案子给你长脸的。你快去换衣裳吧，顺便把早饭时我没吃完的那半盘子肉脯给我装来，嗯我记得还有个没动过的果盘，可别浪费了。”
“好。”文翊抬起纤长的手指抚了抚额头，末了才发现手指上沾了泥土草汁哪还有白皙的影子，神情就是一僵。
“哈哈哈，酸书呆你真呆！”常衙役见了笑得前仰后合，那模样惹得文翊心痒手也痒，止不住弯腰将手往常衙役小黑脸上一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常衙役顿时就怒了，“酸书呆你哪来的胆子敢惹我？”
文翊手脚利落往后一跳，桃花眼中满是笑意，“愚兄的胆子很小的，今后还要仰赖阿乐继续照拂。”
这样的文翊，是京城那些人根本无从得见的；这样毫无遮掩的开心似乎已经成了京城那些簪缨世家的禁忌。水生跟随文翊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由心而发的灿烂笑容，仿佛汇集了阳光所有热量。就凭着这一点，他便愿意听常衙役的吩咐做事。
敛住内心激动，水生轻咳了两声，问常衙役，“常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很奇怪的，发现有另外的声音，正跳起来想要手上脏污抹到文翊脸色的常衙役脖子一缩，讪讪回头，“呵呵，水生你还在啊。”
“……”我还能去哪？水生没说话。
倒是常衙役不好意思了，她总是爱得意忘形，不知道被家里人批评了多少次也没改过来。让人看了多不好意思，想着想着又瞪了文翊一眼，都怪这酸书呆几天没见胆子倒是大了，当真以为县太爷了不起啊？惹急了她明儿给他带两个耗子来。
文翊倒是心情不错，虚空揉了揉常衙役脑袋，转身穿过狭窄过道往后面宅子走去。
常衙役和水生蹲下来继续和库房后面杂草奋斗。
很快的，水生便被常衙役的技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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