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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衙役是个话多的，不知道这大齐朝对于侦破案件的痕迹学尚在起步阶段，更不懂得何为藏私，但凡水生有个疑惑问出来，她必定是掏心掏肺将知道的给抖落个干净。
待得半个时辰后金生、木生三个统计好了二月初进城的牛车马车名单，水生对常衙役已是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至于之前见到她追着少爷疯如脱兔的样子嘛……高手，不都有种种怪癖么？就像自家少爷千变万化的性格面貌一般。
“二月初二到二月初五，正是九峰书院开学的日子，这三日入城的车辆大多都是书院学子，别的虽然也有十来家，但都不如书院集中。”水生将整理好的名单飞快翻看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那厢捧着松子糖像只小松鼠的常衙役动作顿了顿，“书院啊？”
文翊看了下天色，“王典吏今日大概是不打算来了。”作为县衙礼房典吏，王致然身兼着九峰书院山长一职，平日里并不需要来衙门签到点卯，但正处于新旧县令事务交接时期，正是他该忙碌的时节。
刻因为文翊上任时任命了王博文为兵房典吏，王致然老爷子心里不痛快第二天就“病了”。昨日文翊让王博文回去给他捎信，若是他不想做这个礼房典吏，文翊是不介意重新换一人上来的。按理说有文翊的威胁和王博文自己的解释，王致然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会来衙门一趟的。
正在这时，一个衙役服色的人急匆匆闯了进门，“大人，九峰书院出了命案！王小典吏请大人您火速派人前去问案。”
啪嗒——
常衙役口中松子糖掉到了手里，她还不忘捡起来重新送到口中，喃喃道：“这么巧？”
“命案？”文翊皱了皱眉头。他从卖马的大胡子着手，常衙役从重伤哑巴入手，两人要查的其实就是一个案子，现下卖马的大胡子还没消息，常衙役这边也才刚刚有了突破性进展，偏偏在这时候最大疑点指向的九峰书院就发生命案，实在让人不得不将事情联系到一处。
“酸书呆，别怕。我可是齐朝福尔……咳咳神探，什么案子都能帮你破的，实在不行还有我爹呢。”常衙役以为文翊的失神是听到命案后害怕了，也是十分同情，毕竟人家宋县令在任二十年了听说也才不过三四起命案，此前起码好几年没听说人命案子了，酸书呆也真是倒霉。
“嗯，阿乐是福将。”文翊起身抚了抚衣裳，“走吧，去看看。”
这几天先是城门戒\/严，接着又是要寻找大胡子，常大宽一大早点卯后便带人出了衙门，此时留守的正是新升上来的孙胜，听到县太爷召唤，忙不迭点了十来人，叫了仵作跟着，一行人风风火火进了九峰书院。
书院坐落在县城的东南角，穿过牌楼便有王博文带到衙门的两个人候着，远远便迎了上来给文翊做了简单介绍。
命案便发生在书院的学生宿舍中，死者是甲班一个叫李万的学生，凶手则锁定是来自平清镇的杜子豪。
“杜小胖！他怎么可能杀人？”常衙役和水生跟在文翊队伍末端，两人还在讨论待会儿是否要顺便查一查二月初进城的学生，没想到就听到这劲爆的消息。
察觉带路两人诧异的眼神，文翊拿出了折扇骚包地摇了摇，“阿乐，凡事不可太早定论。”
进了书院正门便是个偌大的青石板操场，穿过几间简单的接待厅，便是一排五间的丙班教舍，左边竖排是厨房和食堂，右边两个竖排便是书院宿舍。
发生命案的宿舍在靠墙的后排宿舍，王博文毕竟是军营出身，此时已经让两个手下安排人封锁了宿舍范围，并将想要挤过来看热闹的学子们大部分都劝回了教舍，只留下了一些相关人等侯在原地。
没空寒暄，在文翊授意下，水生和常衙役跟着孙胜进了一间标注“一三”的宿舍。
九峰书院作为益县第一书院，不管是教学理念还是师资环境都不差。一间宿舍左右放床铺和衣柜，中间用长条书案隔开，自成一个小空间。
然而此时十三号宿舍里家具依旧，左边床铺却是被撕扯得乱七八糟，墙上、床铺上、地上，到处沾满的血迹，李万只着了件中衣横卧在地，白色中衣被鲜血染得通红几乎看不出原色，喉咙处血迹尚未干涸，
右边床铺上，杜小胖也只穿了中衣，身上也有血迹，被粗麻绳绑成了个粽子，眼睛死死地闭着，脸色没沾血的地方青白像鬼，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这还有个死者。
“李万和这杜子豪是同一个宿舍的，昨晚上两人一前一后进的门，隔壁宿舍人说曾听见两人争吵。但因为自打杜子豪入学来和李万总是不合也没人在意，今早，这两人都未去上学，便有同窗来宿舍查看，推门便发现李万满身是血死于非命，而杜子豪手拿尖刀侧卧在床，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进门的人吓得够呛，杜子豪被吵醒后疯子似的往外冲，又被大家给拦住了。然后便有人守着这边，有人禀报了我父亲。”
王博文是唯一留在宿舍内守着杜子豪的人，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孙胜表情很严肃，这也是他升了职务后接到的第一个案子，还是个大案子，不得不慎重。
那厢仵作检查完了李万身上的伤和杜子豪之前握在手中的尖刀，确定死者就是被那把刀给杀死的。孙胜查看了门窗，都锁得好好的，屋内也并无第三人存在的痕迹，还有隔壁学子和闯进门的众学子集体作证，这似乎就是个简单的仇杀案。
然而，当杜子豪再次被粗鲁弄醒后，他又站起来想往外冲，可是脚下一软，又瘫倒在了地上，“哇哇哇”吐了一地，有气无力辩驳道：“人不是我杀的啊！昨晚睡的时候还好好的……”
“还说不是你！李学兄和你不合由来已久，想不到你狠毒至此，不配为人！”杨旭、杨峰、还有另外几个今早的目击证人站在门口义愤填膺，就差没冲进来将杜小胖围殴致死了。
说实话，这还是常衙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死人，满屋子血腥味的感觉和此前故事中描述的场景截然不同，只是看了一会儿她便忍不住冲到了屋外透气。此时听杨旭等人激愤的声音，再回头看杜小胖瘫软在地上浑身颤抖的虚弱无力模样，心中竟又生起了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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