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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松浑身哆嗦。
他长到二十四岁，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恐惧！
妈咪原来有冠心病！
他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当医生骂出了一句：“你怎么当人儿子的？心脏药都随身带的人，还刺激她？”蒋云松一听，整个人差点没瘫软在地上！
妈咪心脏有大问题！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他想大概爸爸也不知道，妹妹更加不知道！
那……他们这个凭妈咪忙出忙进二十多年的五好家庭，竟然没有人一人关心过妈妈的健康！
“你们真不是人！”
一个护士忙进检查室时，朝脸如死灰的蒋云松骂咧了一句，“等等等你这当儿子的还要等多久？必须马上签名做检查，等不了知道吗？”
“要等爸爸……对不起姑娘，还得等爸爸过来才能决定！”蒋云松完全失去了方寸。
“呵！怕你妈等不及了！”
“不要！姑娘求你救我妈咪！”
“你还是不是男人！多大了还等爸爸才能决定？废柴！”小护士恨恨地喷了蒋云松一句！
蒋云松恐惧得缩成了一团！
是的，他不是男人，他没用！他此刻除却恐惧，什么也不知道！
他一向在学习和设计领域引以为傲的缜密脑子，根本是废的！
这事来得太突然，关符妈妈性命，偏偏爸爸接到电话后迟迟未到，必须家属签名才能推进手术室作心脏造影术！
什么叫心脏造影术？
九十年代中期，手机还没有上网搜索的便捷，缺乏医学常识的蒋云松一听就吓个半死，根本不知道这手术有多大！
“妈咪！”蒋云熙扑进来泪眼汪汪，“妈咪呢？怎么会这样？”
“我，我害了妈咪了。妈咪原来有冠心病，已经发现好一段日子了。”
蒋云松瘫在心脏手术室外的长椅子上，脑袋麻木，双眼发直，双手双脚发冷脸上发麻！他体验到何谓无边恐惧！
云熙一听，“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崩塌了！妈咪有冠心病，必须急救！
整个美好的世界，就这么在幸福的兄妹俩眼前突然崩塌了！是整个世界塌下来的感觉！
当蒋耕赶到时，蒋云松已经在十五分钟之前签了名，心脏科主治医生马上为孔月马上做了心脏造影术。
时间不等人！孔月在那一根粗粗的针管注入了造影剂。
说是一个检查，同时操作的是通血管和心脏血流量监测。兄妹俩浑身发抖坐在外头，根本不知道妈妈在里面情况怎么了。
蒋耕忽然把头撞到墙角，扇了一自己一巴掌！
孔月告诉过他，“我心脏不舒服，有问题医生说要吃药。吃药哦哎你怎么当我说的是耳边风？我心脏不舒服哎！心脏哦！去死吧你这无人性的蛀书虫！不，你这蛀米大虫！”
蒋耕只当耳边风，真的，只当耳边风！
当时他还因为孔月骂他是什么蛀书虫什么蛀米大虫气得把书一扔！原来，孔月的心脏真的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手术室门推开，乱了方寸的父子仨忙冲上前，医生摘开口罩，问，“孔月家属。”
“在！”
“医生，我妈咪怎么了，她日常好好的呀，说话气如洪钟！”蒋云熙说。
“你们太不关心她了。病人日常有心绞痛，她服药好长日间了，家人竟然不知道！”医生说。
“我妈咪现在怎么样了？”
“通过造影术，现在缓解了心绞痛，救过来了。”
三人缓了一口气，护士却说，“但同时发现孔月这冠心病成因比较麻烦，是由于心脏血管先天弯曲，由于年龄增长，弯曲处积了血栓血管变窄，故而心血少。”
医生说。
“什么叫心血少？”蒋云松问。
“就是心脏努力跳动，心跳也正常，但流过心脏的血液比正常人少，于是情绪激动或劳累，就会引发心绞痛，或突发心梗。”
“啊……”
“她累不得，也气不得！知道不？”护士白了一眼这父子仨。
“可是，妈咪在家是最累的，也总是最生气的一个。”云熙哭了。
“所以说你们没人性！”护士又白了一眼，伸出一张疹疗单，“现在医生还在监测数据诊断中，假如有必要，造影术顺便做心脏搭桥。”
“顺便？”云熙懵了，“搭桥是大手术，怎么能顺便？”
“你们不懂，心脏病人治疗手段是这样，情况严重就得搭桥，你想想冠脉越来越窄，总有一天突然就不通了。那时候后悔就太晚了好不？今天已经算走运了，孔月也够坚强的，家人这么个拖遢法迟早把她拖没了！”护士对蒋耕迟迟不到，对蒋云松拖了很久都不敢签名十分愤怒。
“我正在重要的工作会议……”蒋耕话一出，也知道自己太过份了。
“你厉害，老婆的命还没有你的会议重要！签不签？”护士对这样的家属气不打一处来。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又是一片无助的沉默。
他们现在，心里只有自责与内疚！假如早点关心孔月，知道冠心病的情况早点着手研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束手无策。
万一搭桥不成功了呢？
关键什么叫心脏搭桥，父子仨真的不清晰！但光听名字，就感觉不好了。
“搭错了桥，能拆吗？”蒋云熙哭着问。
“你厉害，搭在心脏的血管里头，还想拆呀？”护士没好气，“时间不多了，赶快决定。”
“搭桥之后，就不会再有冠心病吗？”蒋云松问。
“难说，有些人搭桥之后，血管垃圾积累在架子上，一样麻烦。”
“啊……”
“搭桥后，对生活，对工作，对一切，会有什么影响？”蒋云松问。
“吃药，终生服药。”
“啊……”云熙忽然站起来，“不行！妈咪最恨吃药的，她说过要是得了糖尿病要一辈子吃药宁愿去死了。”
蒋耕看了一眼儿子，两人也真听过孔月这嚷嚷过。她这人很爽快，最怕麻烦的事情束缚着。她的心脏问题大概也是不肯按需服药导致的。
这时候手术室突然被主治医生推开，“赶快签名，磨蹭什么！决定了没？”
“不搭！”三人异口同声！
医生和护士愕然。
父子仨太了解孔月了，要是在她不能作主的情况之下，他们仨为她作了这个没得反悔的主，她怕是要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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