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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京城也很乱吧，牛主任那个时候在做什么？”舒小秋问。
牛保全一愣，心里就有些烦躁，摇头说：“还能做什么？我们小老百姓，跟着大流跑呗。”
“跟着大流跑？”舒小秋重复一句，轻描淡写的说，“该不会，也是什么小将吧？”
牛保全吃一惊，急忙说：“没有的事，你……你可别乱说！”
舒小秋侧头看看他问：“牛主任手上有血吗？”
“你说什么？”这一下，牛保全完全被吓到，急忙说，“你……你停车，我……我要下车……”
舒小秋脚下油门踩死，车子辗到路上的石头，颠起老高，却不慢下分毫，轻声说：“怎么，牛主任手上，真的沾了血？这就算是不清算，自己一辈子就能心安？”
“没，没有！”牛保全急忙否认，颤声说，“你……你停车，我……我要下车。”只是车子太快，他的手虽然放在门把手上，却不敢跳车。
再开一会儿，舒小秋慢慢把车停下，见他推开车门，却及时说：“牛主任，这里没有公交，你下车，怎么回去？”
“什么？”牛保全一愣，抬头看去，见早已经没有了街边的路灯、林立的房子，车外居然是一片荒野，不由心里一紧，霍然回头，大声喊，“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问一些事情。”舒小秋熄了火，拿一张纸给他说，“这个地址，牛主任想来还记得。”
牛保全盯着她看一会儿，见她脸色平和，不像有恶意，皱眉说：“你问事情就问事情，为什么把我骗来这里？”
舒小秋微笑说：“在别处会有干扰，不方便。”
把他骗来就方便了？
牛保全盯着她，恨恨的说：“我劝你马上送我回去，不然……不然你可打不过我！”
听他威胁，舒小秋反而笑了，扬眉说：“如果你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高校的学生给你女儿补功课。”
威胁她，却不直接动手，可见是个纸老虎。
她判断的不错，这样的人，应该做不出太恶的事。
她不受威胁，牛保全却经不起诱惑，立刻问：“真的？”见她点头，立刻把车门关上，接纸条来看，只是一眼，立刻点头说，“当然，这是城北看守所。”
“十二年前，你做过那里的看守，对不对？”舒小秋问。
牛保全毫不迟疑的点头：“嗯，做过，也就一个星期。”
“记不记得看守过什么人？”舒小秋问。
牛保全说：“那个看守所很破，但是离城区还近，关押的都是打倒了什么人的家眷，不是女人就是孩子。”
“女人和孩子，都是单独关押，没有和家里人在一起？”舒小秋问。
牛保全摇头：“男人们拖出去游街、审判，女人也有，孩子不会，稍大点的孩子会有人询问，所以也会分开。”
“稍大点的孩子？”舒小秋问。
“嗯，十岁以上，还没有成年的，会带去询问，如果肯指证家里大人，就会放掉。”牛保全说道。
十岁以上，没有成年……
舒小秋心里一揪。
凌家，凌轩、凌铮、凌琪在这个范围，而只有凌琪是女孩子。
舒小秋只觉胸口堵得慌，深深呼吸几次，才渐渐平静。
见她脸色难看，牛保全向她看了几眼，看着她的脸，眼底渐渐露出些惊讶，张了几次嘴，却没有问出来。
看舒小秋的年龄，十二年前，也是在这个范围，难道，当年她也在那里？
舒小秋并不知道他猜偏，冷静一下，才又接着问：“询问？问什么？”
“还能问什么？”牛保全苦笑，“问他们家里都藏了什么东西，藏在什么地方，还有，家里的大人都做过什么，问他们能不能出来检举。”
在最疯狂的时候，那样的事比比皆是，父母和子女是对立的阶级，是仇人，相互揭发，相互检举，至使很多人家破人亡……
舒小秋静静的听他说完，又问：“当年，你就是负责询问他们，是吗？”
牛保全摇头：“这件事，其实没有固定的人负责，就是人押到谁手里，谁就能问一问，问到了，找到东西抓到人，就是立功。”
“你问过吗？”舒小秋问。
“问过！”牛保全老实的回答，又苦笑，“那个时候，大家都像不会思考了一样，被带着走，不知道什么是对，不知道什么是错，现在想来……”微微摇头，低声说，“那么小的孩子……”
“问了，如果他们不肯呢？既说不出家里的财产，也不肯检举自己的父母，你们会做什么？”舒小秋问。
“做什么？”牛保全一呆，迟疑一会儿说，“有的……有的会挨打挨骂，不给饭吃。我……我下不去手，就……就吓唬吓唬，也……也有胆小的孩子说出来。”
“只是这样？”舒小秋问。
牛保全听她语气变冷，迟疑一下，低声说：“因为……因为通常我们那里只押一两天，有的急着问出来，也有……也有下手太狠的……”
“为什么只押一两天？”舒小秋问。
“我们那里离城近，就是刚抓来押一两天，很快会被提走，我们问不出来，他们……他们会再问。”牛保全说。
所以，凌琪在他们那里，只关押了一天就被人提走，看来是急于问出凌家的事。
舒小秋思索一下又问：“提到什么地方？他们怎么问，都做过什么，你知不知道？”
“大多提到大栅口监狱，他们……他们……”说到这里，牛保全说不下去，脸色变的铁青，低声说，“有的检举了自己父母，放了，可已经无家可归。有的什么都不肯说，被折磨死了，留下来的，后来父母被关，他们也被扔去偏远的山区……”
当初，凌轩和凌铮，是不是也经过那些折磨？
舒小秋咬唇，眼底已经蓄藏了无穷的风暴，已经没有耐心再引导下去，停一下，直接问：“当初凌家出事，你是不是看守过他们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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