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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要全力对付外面的事，至于孩子的事……固然心里难过，终是大不过他的事。
宋氏面露疑惑，却也不细问，软语安抚，“听说今日家中来了客人，偏后院又出了事，难为相公两头跑动，我这便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怀晋闻言深感安慰，面上缓和了不少，感激地看了看相伴多年的妻子。
宋氏随着陈嬷嬷步入屋中，眼见是一地狼藉；未喝完的粥泼洒各处、桌椅歪斜在旁，帐幔被拉扯在地……
最可怖的是薄纱轻衣的蔓柳七窍流血，大睁着眼睛倒在锦榻旁，面容狰狞又痛苦。
随着宋氏进来的侍女看到眼前场景，吓得失声大叫，只是才刚出了一声，便被陈嬷嬷狠狠地掌掴在地。
“没用的废物，拖出去。”陈嬷嬷一声令下，几个腰身粗壮的婆子利索地把倒地不起的侍女堵了嘴，不知拖去了哪里。
宋氏皱了皱眉，嫌弃地用帕子捂了口鼻，对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会意，马上命人将蔓柳盖了白布移出去。
宋氏四下看着，发出阵阵低笑。
“奴婢会命人好好清扫这里，夫人放心。”陈嬷嬷小心地扶着宋氏。
宋氏满意地点点头，“相公那里……”
“都在计划之中，”陈嬷嬷面露笑容，掩去得意之意。
“蔓柳想用自己的丫鬟拴住老爷，却不知丫鬟起了歹念毒杀了她，老爷方才已经亲自处置了那大胆的丫鬟。”
宋氏笑声更高了几分，今日敬香果然灵验。
暮秋已过，寒风乍起。
立冬这一日，天子率群臣祭玄冥于北郊，农家暂歇准备时令佳品。江州城内最佳的贺冬场所是城东一处幽篁胜景之地。
怀袖到来时这里已经人头攒动，找到一处空闲位置刚坐下。身旁几个别府的小姐们齐齐看了看怀袖，随后像是约好一般，马上起身离开，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起来。
怀袖只当未闻，唤来侍女说了几句话。
在怀袖进来之时，花厅中便是人人侧目，只是端看谁第一个先开口。
“我要是她，便躲在家中日日烧香保平安，连垂花门都不会出。”盛婉淑鄙夷地盯着怀袖，大着声凑近身边的江晚乔，特意佩戴的流苏金步摇晃得像狂风中的树杈。
江晚乔盈盈一笑，依然是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模样。
江如棉被众人簇拥着，细听着众人对怀袖的鄙薄议论，眼中几分复杂。
考虑到怀袖的身份，自己与她又相识日久。决定还是施以援手，也好显示自己端仪大方，更能使对方记住雪中送炭之情。
“怀袖妹妹，过来一起坐吧。”江如棉不顾身边众人劝阻，含笑走上前去。
“都是一样的，这里更安静些，如棉姐姐也坐在这里吧。”怀袖淡笑相对。
江如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好心来请，倒成了怀袖泄愤的对象了。但若是不坐下又显得自己不是诚心而来，于是只得僵硬着身体坐在了怀袖对面。
盛婉淑脸涨成了茄子色，作势便冲了过来，可想到怀家在朝中的地位，只能拼命忍下一口恶气。
花厅内一阵默然，江晚乔心思转动，瞟了一眼侍女，站出来说道：“今日是贺冬之日，我准备了些柿饼酥和秋梨银耳羹，大家不妨尝尝吧。”
江晚乔从来是被众人遗忘的，忽然大大方方展现手艺，倒让人意外。不过在这窘境之下，众人为了各自面上好看，都不约而同地捧了场。
“柿饼吃过，柿饼酥倒不曾听说，晚乔真是兰心蕙质，配上银耳羹肯定美味。”盛婉淑眼睛锃亮，第一个从侍女手中接过柿饼酥，示威似的看了怀袖一眼。
柿饼酥味道如何不重要，秋莲银耳羹也只是平常之物。但听到难得的赞许之声，江晚乔意识到，自己也可以活得比姐姐江如棉更受人喜爱。
“怀袖，你也尝尝吧，只是你一贯吃用都是最好的，或许瞧不上我的手艺。”江晚乔亲自将一碟柿饼酥放在了怀袖面前，胆怯地看着怀袖，生怕对方拒绝。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怀袖轻轻巧巧地回复一句。
江晚乔脸色变了变，她没料到怀袖会当众给她难堪。
“这柿饼酥所用的柿饼，是不是双桥巷最里面那户人家准备的？”
闻得怀袖此言，众人纷纷流露出不满之意。江晚乔的确没什么惹人喜爱的地方，但怀袖未免太欺负人了。
怀袖并不过多在意众人的议论，看着江晚乔努力维系的艰难笑脸，“你既然知道我的习惯，就该解释清楚我的问题，否则岂不是毫无诚意。”
“怀袖……”江晚乔红了眼圈，祈求地看着怀袖。双桥巷最里面那户，住的人是她的赌鬼舅舅！
她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到一点众人的注意。不想再变成回无声无息的影子，被人误认成姐姐的侍女。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怀袖面上平静，她已经给过江晚乔机会了。
江晚乔薄唇几乎咬破，痛苦地挣扎了一番后，赌怀袖至多只是威胁自己，“这是我自己做的，并不知道什么双桥巷。”
人群中的议论声高了几分，盛婉淑打算站出来阻止怀袖对江晚乔的刁难，不想外间忽然有人走了进来，大家闻声看去，是个瘦得脱相的麻杆男子。
麻杆男子将袖子卷得高高的，气哼哼地快步来到江晚乔面上，叉着腰大骂，“好你个三小姐，攀上了高枝，连你亲娘舅都不认了……”
麻杆男子口才了得，絮絮不休地将江晚乔娘亲在世如何接济自己，江晚乔回到江家翻脸不认人的事，口若悬河地一直说到前些日子在点心铺子要钱一事。
说完后看到桌上有喝有吃，不管不顾地拿起来囫囵吞枣。
花厅内众人惊异地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幕，互相议论着麻杆男子所言。大家很快明白过来，这些日子的谣言原来起于忘恩负义的江晚乔。
耳边是众人的挖苦和嘲笑，抬眼是面色愠怒的姐姐，江晚乔只觉得周身冷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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