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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离开青鸾阁，吩咐随行的侍女们去调试箜篌琴弦，顺便从成衣铺取回新做的冬衣，自己则在一间茶肆中等待。
茶肆距离御城司很近，大部分人宁可多走一条街去别的地方喝茶，也绝对不会来这里。
茶肆老板隔窗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无聊地在路边逗弄着花狸猫，说笑着便走了进来，不免多看了她几眼。看着像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约莫是不熟悉这里才敢进来。
怀袖要了壶茶，几碟点心，抚摸着花狸猫暖暖的绒毛，将一点酥果喂给它，随便看着外面的街景。
隔着缭缭茶香，不远处的御城司与寻常府院并无多大区别。除了偶尔被拖出来的人满身血污，以及隔着宽阔的街道依稀可闻的不明惨叫。
视野开阔，几乎没有路人经过这里，别说对面出来一个人，哪怕是爬出来一只小蚂蚁，只要眼神好，都能看到。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御城司的大门再次开启，这一回不是将半死不活的人拖出来装车运走，而是走出了楚今安。眼见着他和几名暗卫交代了些什么，怀袖立即放下茶钱出了门，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楚今安行踪不定，但总会来这里，怀袖没有其他法子，只得守株待兔。
好在，兔子很快被逮到了。
楚今安早在出了御城司的时候，便看到对面茶肆中的怀袖，他恍若未闻，却不知不觉间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只会吃喝玩乐的傻瓜，和脏兮兮的野猫都能玩得不亦乐乎。楚今安漠然的脸上漾出一抹嘲讽的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
“怎么，打算接受我的要求，今日自己送上门了？”楚今安背对着巷口，不可一世地说道。
身后，无人应答。
楚今安微一蹙眉，巷子里十分安静，完全可以听到猫咪发出的咕噜声和女孩衣裙轻动的摩擦声，心觉不耐之下，直接转过身来。
“喵呜——”楚今安眼前一乱，花狸猫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张腿脚朝他的面门扑了过来。
敏捷一闪，楚今安下意识便要拔剑，花狸猫跳上屋瓦，几下起落后跑远了。
“哈哈哈……”轻快明丽的笑声响起，好像山涧泉水叮咚。怀袖指着指楚今安，故意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好羞人哦，御城司的楚大人连小猫咪都怕。”
楚今安克制住被耍弄后的怒气，眸冷如冰。眼前女孩恶作剧后的笑，似骄阳明媚，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一时，竟说不出责备之语。
“总算报了仇，以后对我客气点。”怀袖停止了笑，丝毫不惧地仰看楚今安。她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接连被对方无故奚落调侃，总是要设法报仇的！
楚今安移开眼眸，声线冷淡，“幼稚。”
“幼稚就幼稚，你还不是一样上当。”怀袖毫不示弱地扬了扬小巧的下巴。
明知对方在玩花样，方才一瞬还是主动转过了身，楚今安也说不清为什么。是在担心她吗？迅速收起这个愚蠢的想法。他可没有“担心”这种感情，更不会对怀晋的女儿有这种感情。
巷子内不甚明亮，一缕光错错落落地打在两人身上。男子冷俊的眉眼微微眯起，眼中意味不明地俯视着女孩娇俏的脸庞。
“这里僻静无人，你倒是挺会挑地方的。”
“你少胡说八道，”怀袖面上闪过一丝怒意，敛眸直视楚今安，“上次的问题你如果肯回答，便将怀家的一半家产分给你。”
楚今安性情冷僻，但并非会做出无端挑衅的闲事。他每每见到自己表现出没由来的反感，又几番暗中出手令怀家涉入险境，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楚今安愕然一霎，随即低笑出声，倒是分得公平合理，不知这算不算冥冥之中。
怀袖只当楚今安不信，认真地解释起来，“怀家有些什么，想必你都是见识过的，你喜欢就尽管拿去。若是都不喜欢，便全部兑换成银票给你，你只将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楚今安的心思深若无底之渊，刀不血刃便轻易搅动人心。如果说他的目的仅仅止于父亲和江世伯反目成仇，事情倒还有回旋余地。
但从韩充与父亲在书房中的谈话来看，事情远没有预想中的那般简单。
娇小的女孩时而动如脱兔，时而静如幽兰，此刻又表现出一种超越外表的镇静和果决。楚今安诧异地凝望怀袖，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你且将说定的数目拿来，然后我慢慢考虑。”双手抱臂，楚今安懒懒地靠在墙上，戏谑地笑看女孩。
怀袖眉间微蹙，板正脸色，“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楚今安向前一步逼近怀袖，审视着她愠怒的脸颊，面容冷漠，“我告诉你怀袖，你若愿意收买我，我欣然同意。但你要知道，注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他隐伏多年，为的就是让怀晋付出代价，谁也别想改变分毫，尤其是怀晋的女儿。
“这个注定是你安排的吧。”怀袖极力表现的平静如常。
父亲不会告诉自己，究竟与江世伯之间有些什么恩恩怨怨。韩充显然想利用这些恩怨混水水摸鱼。蛰伏在暗处的楚今安看似与这一切毫无瓜葛，实则影响着所有人。
“是又如何？”楚今安狡黠一笑，想要推开怀袖朝巷子外走去。
“你当年去邱林部可是取回云龙笺？”怀袖挡住楚今安的去路。
韩充说江世伯有云龙笺在邱林王手中，而多年前楚今安去过塞外，他极有可能知道其中缘由。
楚今安脸上的笑凝固一瞬，眸中冷意顿显，“你如何得知云龙笺？”
怀袖松了一口气。早知道一开始便说出这个，也就用不着忍气吞声的收买楚今安了。
女孩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令楚今安莫名烦躁起来。江憬多疑，若是他知道当年之事被怀袖知晓，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看来你决定告诉我实情了？”怀袖笑靥如花。她不想看到父亲和江世伯无休止地争斗下去，不论谁赢谁输，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若是想活命，就把嘴巴给我闭紧。”楚今安面容肃然，紧紧盯着怀袖，似乎她随时都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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