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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今日，他便不该手下留情！
火光照亮怀晋眼中的懊悔和愤恨，他用尽全力抬起头，眼含期待地望着楚今安。为今之计，也只有……只有寄希望于这个鲜少有笑容的楚今安了。
只要他肯出手帮忙，自己肯定可以躲过今日的劫难。
滇红入口生香，沁人肺腑，楚今安犹坐湖窗边听风赏月，搁下茶杯朗声笑了。分明是翩翩佳公子，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渗人的气息，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傲然睥睨着脚边凄惨的求救者。
“大将军可是在恳求在下吗？”
这么多年了，楚今安第一次发觉，作为主宰者竟然是如此快意，至于心底那一抹恻然，他已无暇深究。
怀晋奋力抬起一只手，扯了扯楚今安的袍角，只要对方肯帮他这一次，他完全可以给对方更多。
楚今安眼眸中憎恶顿显，踢开怀晋手臂，面上冷意激增，“怀晋，你当真以为今日之事是江憬的主意？”
怀晋愣住，满面生疑地仰起下巴，眼睛紧紧盯着楚今安。
火光中，怀晋发髻蓬乱，形容狼狈。楚今安恍然一霎，忽然意识到怀晋原来竟然是这般模样。他不由地再次发笑，自己竟然第一次仔细看清眼前的中年男子。
不过这没什么要紧的，最后一次罢了。
“江憬胆小如鼠，若非我从旁协助，哪里真敢有今日之举。”
楚今安声音不大，却字字分明，每个字都似有千斤重，一瞬间全部压在了怀晋胸口。
他失神地看着楚今安，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关于对方的片段。他完全可以确信，自己从未与眼前的年轻男子交恶，他何以如此残忍。
“你很奇怪吧，”楚今安唇起冷笑，抬眼看向不断挣扎着爬向怀晋的宋氏，“这就要问你的夫人了。”
怀晋大力扭过头回看夫人，宋氏满面震惊，疑惑又气愤地注视着楚今安。
“夫人贵为胥州名门之女，当年不惜与家族决裂也要下嫁出身白衣，已娶妻室的怀晋，”楚今安低声笑着，眼中闪过一抹悲凉，复而看向怀晋，“大将军闻得此事，故意在冬雪漫天之际，将身怀六甲的发妻寒烟弃于城外荒野独身离开。”
宋氏面上快速划过一抹惧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今安。
“你……”怀晋额头上冷汗滴落。
当年之事发生时还未有御城司，以楚今安的年龄能够将过往悉数说出。除非他是，他是……
楚今安并不忙于验证怀晋之疑，轻叹一声，不疾不徐地继续回溯往事，“寒烟幸遇回程师兄楚浔相救，知夫君一心攀附高门，心灰意冷改嫁他人。新婚的夫人宋氏得知消息后心有不安，四处追查寒烟踪迹，逼迫对方自毁容貌离开胥州，这才悻悻收手。”
火焰灼热，宋氏却觉身处冰天雪地之中。她剧烈地颤抖起来，保养得当的指甲瞬间断裂在坚硬的地面上。
屋内陈设大多付之一炬，楚今安慢悠悠站起身，踱步至宋氏面前，唇起淡笑，“怀家除夫人的女儿以外，多年都不曾再有孩儿，这可都要倚仗夫人手段高妙。”
怀晋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妻子，嘴唇不停地打起颤来。
宋氏眼中泪光闪烁，人到将死，没有什么不敢认的。
楚今安轻笑一声，蹲身解开袖口，几道血痕在火光中清晰可见，“夫人性情和柔，女儿却烈性难驯，实在该好好教导，夫人说呢？”
宋氏顿时明白楚今安之意，不可置信地呆望着楚今安。
楚今安冷笑一声，“待事情促成，我再告诉大小姐我们的真实关系，夫人以为意下如何？”
宋氏无法言语，心中焦急万分，拼命地摇着头。
楚今安既然要报仇，那便由他。但女儿是她的，生死必须由她来定！
楚今安看不懂宋氏复杂的眼神，寻着常理琢磨道：“夫人爱女，我自清楚。”
“乓啷——”烧断的梁柱砸落在地，火势愈来愈大。
楚今安拍拍手站起身，正要阔步离开，怀晋将他的袍角拉住。他不管楚今安是谁，也不在乎楚今安与妻子所说之事，他必须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
“呵。”楚今安读懂了怀晋眼中之意，冷淡一笑。他早便料到怀晋会如此反应，只是真的发生时，心中还是会徒增悲凉。
窗外光线刺眼，鸟鸣声啾啾不停。
躺在软榻上的女孩长睫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陌生的屋子简单整洁，却非自己家中。
“你醒了。”寒烟步入屋内，将手上的茶盘放到一旁桌上，走过来扶起怀袖。
“你是那位教习琴艺的姑姑？”怀袖靠着软枕坐正。
寒烟微笑地点点头，将一杯温茶递给怀袖。
窗外有乐声曲音传来，怀袖抬眼望了望，“我这是在青鸾阁？”
最后的记忆是她的家陷在一片火海之中，一夜过去，自己却突然出现在别处。
“大小姐聪慧，这里正是青鸾阁。”寒烟笑着称是。
“我是怎么来的？”怀袖疑惑万千。
青鸾阁的人昨日傍晚便悉数离开，按理不可能在火海中救了自己。
“说来也巧，我昨晚睡不着在廊下看月。忽然听到楼上有动静，上来一瞧便看到大小姐昏倒在地，就将你安置在这里了。”寒烟说得很平静。
她这个年纪已经对这些难以捉摸的事情不愿细想了，尤其是昨天远远地看到记忆中的那个人以后。
怀袖垂眸，努力回想昨天的每一个细节，还是无法将自己的经历和寒烟之语联系在一起。
家中大火，自己无故被人带到青鸾阁，救自己的是谁，又为何救自己？还有家中，如今不知是什么光景……
“呦，这不是怀家的大小姐嘛，你家都被烧没了，还好意思赖在我们青鸾阁睡大觉。”流萤在窗外听了半晌，神气活现地进了屋子。
“什么烧没了，怎么回事？”怀袖顿时白了脸，亟不可待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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