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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事也被楚今安的命令惊得出神。流萤自视被寒烟夫人收养，性子比阁中其他女孩子都要跋扈些。但因楚大人一直鲜少过问阁中之事，寒烟夫人又全心习于琴艺，对于流萤的所作所为，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曾想，今日却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
楚今安不再多言，流萤知道对方是说到做到的人，出口的话极少改变，忙跑过去哭着央求主事，“主事你帮我说说好话，出了青鸾阁，要我怎么活。”
主事的头低得更低了。若是换做寒烟夫人倒还有商量的余地，换做大人……他可不敢往上凑，白日那顿骂已经把他吓个半死了。
楚今安蹙眉，看了一眼主事，厌烦地低斥，“比鹦鹉还要聒噪，现在就赶出去。”
主事应了一声，拽着流萤就往外走。流萤愣了一瞬，大力推开主事，三步并两步跑到楚今安脚下跪倒，声泪俱下。
“奴婢自知有罪，请大人开恩，只当收留小猫小狗做做好事。”
楚今安搭在茶盏上的长指随意敲了敲，眼中透出一抹讥诮，目光自流萤面上移开。令人厌烦的女人哭起来都这么难看。
“你有何罪，说来听听。”
流萤薄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心中纵然有万分不甘，到底不敢违背，“奴婢不该对大人心生不敬之意，不该对青鸾阁事务多加干涉。”
“呵，”楚今安冷笑，“还有呢？”
流萤抽噎着，在心中将怀袖反复骂了几十遍，“不该胆大妄为苛责怀袖姑娘。”
“你的确胆大，敢在我的地方动手打人。”楚今安语气加重，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流萤一滞，用力摇着头，“奴婢并没有动手打过人。”
一定是那个装腔作势的怀袖故意捏造事实欺骗今安哥哥，将自己赶出去肯定也是她的主意，贱女人！待自己翻身绝对不会绕过她。
流萤面上一闪而过的狠厉悉数落在楚今安眼中，冷然一笑，缓缓开了口，“那你就自己打自己，打到想起为止，或者马上离开青鸾阁。”
怀袖脸上的指痕他看得分明，岂能有假。
即便是毫不相干的人也不会这般绝情，流萤只觉心脏痛到极点，泪光扑闪。怀袖，今日之辱，我沈流萤他日一定尽数奉还！
“啪——啪——”流萤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分明是火烧一般的疼，却几乎感觉不到。她知道，自己如果想留下来，只有此法。
主事侧眼瞧着，五官几乎要挤在了一起了。流萤的确不招人喜欢，但眼见着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被打得红肿了脸，还是于心不忍。
再偷偷瞧一眼楚大人。果然是御城司的人，这流萤都把自己打得满脸是血了，大人他竟然还能镇定品茶！
白毫浮动，茶汤清亮。
楚今安转了转茶盏，听得有些厌烦了，懒懒地吐出个停字后，转而问道：“沈流萤平日在阁中做些什么？”
主事闻言忙上前一步，恭敬回答，“流萤她最开始和教习姑姑学琵琶，后来又跟着学弦索，前一阵子才开始学鼓子词。”
“呵，”楚今安笑了，抬眼看了看抽泣不止的流萤，语出讽刺，“没有学会走就开始学跑，倒不如重新开始学着爬。”
主事琢磨着楚今安的意思，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默不作声。
“我……我一直很用心地在学。”流萤小声辩解一句。她真的在好好学，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学不会，肯定是因为她的大多精力全部花在了眼前年轻男子身上。
“明日开始，沈流萤老老实实在阁中端茶倒水，若是再有出格的行为，你来负责。”楚今安冷眼觑向惶恐的主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主事用力点头应了，拽起不愿离开的流萤出了屋门。
天朗气清，霜草依依。
怀袖眯起双眼，感受着久违的暖暖日光，洁白的脸颊几乎透明。
“身体可好些了？”楚今安负手走近，他在楼下看了好一阵子，还是忍不住主动过来和怀袖说话。
大夫虽日日诊脉，娘也在细心照顾，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他放心不下。
怀袖闻言转身，仰头看向年轻男子淡漠舒朗的面容，莞尔一笑，“楚今安，你也有关心人的时候，多谢了。”
早阳洒落一衣金辉，楚今安忽然想起那夜五彩灯影下弹奏箜篌的怀袖。过目难忘的容颜并未因家中的巨变而折损分毫，似乎还能隐隐感受到，她内心深处不被轻易显露的坚韧。
“谁关心你，真是自作多情，”分明想的不是这一句，出口却是习惯性的冷言冷语，“我这里不是可以随便死人的地方，救你纯属无奈。”
怀袖敛眸。她就知道楚今安说不出什么好话。算了，自己大度一点，不管缘出何因，好歹对方救了自己。
是生气了吗？楚今安眼中划过一抹悔意，及至怀袖抬起头，迅速调转视线。
“那日在景明寺，我问的事，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怀袖收起笑容，静若幽兰的娇颜，眸光坚定而决绝。
父亲与江世伯恩怨日久，但绝非可以轻易做出如此狠绝之事的人，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楚今安怎么看都很有嫌疑。
如果从前他不肯说，是担心自己的计划被破坏。那么今时今日世上已无怀家，他也便没有顾虑才对。
“景明寺的雪夜，”楚今安笑容玩味起来，幽深的目光浩若深渊，“你忘了吗？我是有条件的。”
怀袖脸颊微红，眸中染上几分愠色，“楚今安，你以此为借口就是故意搪塞，你心虚还是害怕？”
害怕？真是笑话。
“怀袖，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好事，若是想做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楚今安低笑出声，目光自怀袖脸颊上故意向下游移，“或者，你决定答应我的条件？”
“楚今安，士可杀不可辱，你如果胆敢再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怀袖气得脸颊涨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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