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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夫抓药是很费钱的，大小姐如果今时今日不能似从前那般玩笑着便要收买我，那就好好珍惜你这幅病恹恹的身体。”
“几两银子而已，自有日后还你的时候。”怀袖无言以对，如水杏眸怒视对方。她现在身无分文，又有诸般牵挂，不能意气用事。
这样想着，郁结的心绪似静水无痕般渐渐淡开。
楚今安倚栏远眺，又想打趣几句，留意到怀袖扶在栏上的手指紧紧攥着，似要随时找自己拼命一般。想到她方才病情反复，淡笑抬眸，“我才不要你的银子，就要你欠着我。”
怀袖抿唇，不理会楚今安的幼稚回答，冷声质问，“怀家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一定要如此折辱我你才满意。”
笑容凝固在了唇边，眼前女孩眼中似有泪意，却硬是表现出坚定模样，楚今安微微蹙了蹙眉，“怀袖，你当真以为即便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怀家的事就能解决吗？”
怀袖怔住，不明所以地望着楚今安。事发突然，并没有给她足够细思慢理的机会，又有许多她无法接触到的真相，楚今安的话让她的心更乱了。
怀袖嘴唇轻抖，说地很艰难，“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想置怀家于死地？”
楚今安心下一松。有了这番话，他不必再为怀袖再被决绝的追问逼得想尽办法掩饰，但面对她苍白的面容，依旧故意薄嘲。
“怀晋自出任江州知州以来，贪敛无度、弄权凌上，前不久还直言废帝，此般种种，你还能好好活着就该烧香念佛了。”
这一言出，仿佛兜头冷水，怀袖仅存的些微希冀尽数浇灭。玉冠男子的面容在心头一闪而过，怀袖无法肯定楚今安之言是否为真。
女孩垂眸不语，似陷入深思，楚今安冷笑，“怀袖，你可别说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
一开始的打算，是等怀家不复存在以后，将它们当做毒药，涂抹在怀袖千疮百孔心上的。可哪里想到世事难料，预期的事和真的发生的事竟相差如此之远。
心底泛起一阵阵自嘲，楚今安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连要做什么都无法掌控。更令他不安的是，看到怀袖落寞的样子，他能清清楚楚感到心痛。
怀袖慢慢抬起头，脸色愈发惨白。她知道吗？似乎真的没有听双亲提起过。
多年来她按照双亲的教导，每日念书学艺。闲暇时也会与他们攀谈几句，可一家人从来都是其乐融融。对于外界之事，像是刻意回避，又像是无故忽略。总之那些事，双亲不提，她也并未问起过。
怀袖凄然一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自己的双亲是什么样子，她竟然从未看清过。
楚今安微叹着摇摇头，凝视着怀袖蕴满哀伤的杏眸，想从中找寻到他藏匿在心底、令他丧魂夺魄般期盼的答案。
“怀袖，你真的是怀家的女儿吗？”
怀晋贪得无厌，宋氏狠毒阴冷，可谓是一对走到天边都无比般配的豺狼夫妻。这样的两个人，竟能生养怀袖这样的孩子。
楚今安的心思越飘越远，或许，怀袖真的……
“我当然是怀家的女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怀袖有气无力地说着，只当楚今安之言是揶揄之词。
转过身，头重脚轻地朝前走。哀痛好像弥漫在心头的茫茫雪雾，让她无法看清自己，也无法看清脚下的路。
心像被利剑狠狠地扎入，楚今安眸中是无声的绝望，早已知晓的答案，何必又要执意问出。
“哒——”屋门口的美人樱险些被撞到，怀袖一惊，以为自己即将摔倒，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扶住。
“你这孩子，怎么丧魂落魄的，是不是饿了？”寒烟慈爱地摸了摸怀袖的发髻，抬眼看向马上就要奔向这一头的儿子。
楚今安看到娘在冲自己微笑，忙转过身，装作在看天际的层云。
寒烟忍俊不禁，吩咐侍女将饭在屋中摆好，招呼儿子一起过来用。
“姑姑，多谢你，我笨手笨脚的。”怀袖抿唇垂眸，说得十分不好意思。
寒烟亲昵地拍了拍怀袖的手，“不要紧，我们都在你身边，和亲人是一样的。”
怀袖心中一暖，正要说话，楚今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知道自己笨手笨脚，就别总给别人添麻烦。”
扬起的笑脸怔住，怀袖瞪了楚今安一眼。
“这孩子，不许这么说话。”寒烟笑着薄斥了儿子一句，拉过他坐了下来。
隔着一院庭花，流萤怨毒地看着屋中的三人，手中茶盘的边角被尖利的指甲滑出道道痕迹。
寒烟姑姑收养她这么多年，却从未亲手给她做过一顿饭，更不必提似娘亲一般地照顾她了。若说这是因为怀袖装病，欺骗良善的寒烟姑姑。但以今安哥哥的心性，怎么可能随便就落入圈套。
这么多年了，今安哥哥从未主动向她展露过一个笑脸，更别提同她坐在一桌用饭了。她的容貌并不比怀袖差，相反是更好，今安哥哥喜欢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思之此，流萤眼中的怨毒愈发深浓。
晌午过后，天空慢慢变得阴沉。
今日青鸾阁客人众多，流萤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跑断了，她眼见着怀袖无所事事地从身边走过，低声咒骂了几句。
怀袖没有在意流萤的白眼。若说先时因为误会而让两人不和，但该解释的她已经解释过了。至于流萤要如何想自己，她无心理会，也没空理会。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怀袖来到江府，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烦请通报江司呈，怀袖请见。”
门仆正从院中出来，忽然看到怀袖前来，好一阵惊慌。
怀家的事情是现今江州城内首屈一指的新闻，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传怀家出事以后，怀家的大小姐便不知去向，如今却忽然来到江家……
“我们老爷还未回来，你改日再来吧。”门仆眼睛看向别处，心虚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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