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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江世伯很快便会回来，我在前厅等待即可。”
门仆一看怀袖手中的银子，顿时眼冒精光，连连点着头唤来其他仆役引她入院。
庭院开阔，一览无余。
怀袖在厅中坐定，忽听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看到来人后，并不打算起身迎接。
江晚乔步入厅中，见怀袖脸颊虽有些苍白，神色倒很不错，心有不满地走近，“来到我家里，怎么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
江晚乔薄唇翘起，眼中的幸灾乐祸一览无余。
初闻怀家之事她根本不信，那般富贵奢华的地方，怎么说烧就烧了。再一详细询问后，得知怀家所有人全部葬身火海，她竟然起了一点怜悯之心，不过这怜悯之心却不包括对待怀袖。
享福太过，该有此报。
“江府是你家？”怀袖反问：“我记得小时候来的时候，并没有你这样一个人。”
江晚乔眼中顿显恼恨之意，紧紧捏了捏手中帕子，“怀袖，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是来求人的，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
府宅没有了，双亲离世了，竟然还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怀袖懒得抬起眼，悠悠地说道：“江府不止住着你一个人，还有这里的主人。”
江晚乔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这话，分明就是在直言羞辱她不是江家女儿。
“不管你来求谁，都没有用，”江晚乔抬高下巴，恨恨地说道：“你家的事就是一滩浑水，没有人会往里跳。”
偌大的怀府莫名其妙遭了天火，时至今日都无人问津，可见其中玄机不浅。怀袖既然求告无门跑到她家里来，就该乖乖地做小伏低。说不定她发发慈悲，还能赏怀袖几个铜板买炊饼吃。
可她竟然还似从前一般嚣张，便是怜悯都得不到了。
怀袖不言。江晚乔的话并不足以令她懊恼，并且还可以从中听出一丝端倪。
“怀袖姑娘，我们老爷书房有请。”仆役走了进来。
怀袖收回思绪，点头应了，随仆役朝书房走去。
冬日的花园略显静默，几株红枫却长势喜人，远远望去，似鲜花团簇。
江如棉站在池塘边，漫无目的地向跃出水面的鱼儿投喂着食物，透过红枫的空隙，瞧着走远的怀袖。
怀家已经不存，怀袖也不再是从前的怀袖了，她们之间所谓的手帕交自此打住。
红枫尽头，修篁翠影。
怀袖才进院门便看到江憬亲自等在门口。
“江世伯。”怀袖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江憬连忙虚扶，面上无限感慨，“大将军与夫人突然身故，本呈与大将军相交多年实不忍看，又感于未能亲往吊唁，连日以来自责惭愧不已。今日忽见故人之女，且作安慰吧。”
多年来与自己为敌的怀晋丧命于火劫，这是上天的惩罚，他不过是顺势而为，借一借这东风。
提起双亲，怀袖心中隐隐作痛，想到晨起时分楚今安的一番话，只觉百感交集，“世伯言重了，怀袖不敢当。”
怀袖太过平静无波，江憬心惊于对方的沉稳，马上又笑自己疑神疑鬼。怀晋之女虽有几分聪明，但也不过是闺阁女流，能有什么真见识，并不可能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
“唉，”江憬重重一叹，与怀袖一同步入书房，“怀、江两家相识多年，不必客套见外。若有烦难，本呈自当竭力而为，不会使故人之女孤苦无依。”
怀袖知江憬不过谦词，否则以对方消息之灵通，何以自己登门拜访才说出这般话，不过这倒也好。
“多谢世伯好意，”怀袖客气一语，面容沉着，“小女冒昧来府上多有叨扰，世伯既容小女言明心声，还请世伯务必在陛下面前为我双亲正名。或是直接由我自言，其他并无所求。”
若楚今安之语为真，天子必然恨透了怀家，但位及人君者，不可能做出那般草率之举，多半有旁人谗言。父亲与江世伯恩怨日久，即便未必一定是他所为，但也可以从中得知一些蛛丝马迹。
怀袖语出坚决，江憬无可辩驳，面上显出些许为难之情。
陛下被樊太后挟制年久，怀晋是公认的太后属臣。陛下恶怀晋，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否则为何在怀家出事以后，将一切事宜随便推给了防隅司。
闺阁女流就是闺阁女流，只看得到为双亲尽孝，却不知其中深浅厉害。
“这些日子四处都说邱林部进犯，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耳闻。不要说陛下了，就是本呈这般最是无用之人，连日来也是没有一点喘息之时。”
江憬话语婉转谦虚，语气中却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自豪。
怀晋没了，陛下虽然高兴，可太后却要忧愁烦闷了。此次邱林部犯边可谓天赐良机，让他重新找到了阶梯。只要在陛下和太后之间寻出一点平衡，他便有了左右逢源的资本。
“世伯所言在理，”怀袖中肯点头，“世伯既然要忙于处理朝务，那只好请世伯差人送我入宫拜见太后，怀家之事想必太后也有所耳闻。”
忽听怀袖一语，饮用温茶江憬险些呛到。
太后深知陛下厌恶怀晋，借此机会将过往诸事尽数推到怀晋身上，假充与陛下同心，这样才能达到她继续操控局面的目的。
怀晋也不知如何教导女儿，如此蠢笨不堪，竟以为可以用太后挟制陛下，殊不知他们全都是一丘之貉。
“边关告急，太后日日拜佛祷告，恐也难见。”江憬说地很是无奈。
怀袖心中冷笑，万千思绪涌上，不由得眉心紧蹙。
江憬虽话出成理，自己几番请命他皆是百般推脱，又暗示自己不能与皇帝和太后见面，看似高明躲避，实则将他完全暴露。
楚今安不肯将真情告知、江憬嫌疑重大却无法轻易撼动、天子厌弃怀家、太后避嫌，怀家的事难道要走入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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