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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按照你的说法，那便是认识了。”怀袖移开视线，默默地望着檐下雨帘。
与她相识的人中，从未有谁似面前的年轻男子这般直截了当，似乎能懂一点对方心意，但却也羞于深思。
像是不愿意与自己多言什么……莫致之心感失落，走近怀袖几步，探寻的目光中含着急迫，“那你害怕吗？”
太过相似的经历，不由自主的便会将从前和现在联系在一起。担心这突如其来的一渺情丝，也会像曾经短暂的亲情和相识一般，瞬间化为指间沙砾。
当看到对方处于危险之中，出手相助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怀袖回身望向年轻男子，对方眉宇间分明残存落寞。他这般紧张自己认识的人会发生不好的事，只能说明身边有很重要的人有过意外。
既然已经心有所属，何以又来纠缠她……眉间微微起了褶痕，怀袖没有由来地生出怒意，“我当时帮你并未想很多，你与其问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养伤来得重要。”
话尽于此，一点涟漪遐思尽数收回。怀袖神情冷淡几分，恼恨自己不该自作多情，落人笑柄。
莫致之哭笑不得，这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却又让他无话可说。
“在人少时，许愿会不会灵验一点。”朝大殿内看了看，莫致之不想就此结束谈话。
多年来一直驻留边塞，对于江州之事仅是耳闻，怀家的事听上去玄妙，此中真情也未必猜测不到，只是不好当面提及，以免对方触景伤怀。
“只是想让心平静一些。”怀袖垂下眼帘。她并没有许什么心愿，也无法许什么心愿。
若是常人，会将双亲牌位供奉在神明处，使他们得到庇佑开示。可她的双亲并非好人，是没有资格来此聆听神明教诲的。她能做的，便是尽到身为人女的孝意，而不敢再奢求太多。
清雪般纯净的容颜，如画眉眼却不得不压抑难言心事。莫致之的心微微一痛。想要说几句宽慰之语甚至做出实际关怀，奈何自身处境尚不明朗，空谈一番除了惹人厌弃，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能出口的苦算不得苦，不能言表的苦才是真苦。他是经历过的，只会比怀袖更懂。
“寺庙是清净幽所，人在此处自然心如静湖。只是你我皆为俗世众生之中沧海一粟，注定要经历人间烟火，换一种寄托或许更好些。”
怀袖微露诧异。常言劝慰世人至神灵处寻得心灵庇护，倒是头回听在闹市中求心安的。
“升斗小民，既不大隐也不小隐。”心意稍稍舒展，怀袖莞尔，调侃一句。只把对方当成一个认识的人，或许也不错。
“那不如得空一起去看看桃花吧，我许久没有见过江州的桃花了。”莫致之心中恳切，说得有些着急。
怀袖唇边本要浮起的笑微微一僵，才建立起的一点好感瞬间抹掉，“不得空。”
不知你姓甚名谁，你又已经心有所属，竟敢还没完没了的花言巧语，实在该被暴打！
吖？被拒绝的无缘无故，莫致之头痛多过心痛。正要出言询问，回廊转角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四公子，属下来迟，”莫名沿着回廊快步走至莫致之面前，郑重揖礼，“属下来回耽误了时间，还请四公恕罪。”
四公子……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将心弦拨动，那个反复的梦境毫无预兆地浮现在了怀袖眼前。
莫致之淡看莫名，唇角微微上钩，“既然能找到这里，也便没什么需要恕罪的。”
早在边塞就有的疑惑，时至今日越发明朗，否则不必在杀手群攻的时候，一定让这个跟随多年的人离开。
“多谢四公子，”莫名面上一宽，“府上已经知晓四公子回来，眼下天色不早了，四公子还是早些回府为好。”
莫致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是该回去了。”
莫名张张嘴，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能感觉到另有深意，只是当下不便多问。
莫致之移步到怀袖身旁，神情真挚，“姑娘现住何处？不如在下送姑娘回去。”想与女孩多度过一些时间，就算什么也不说也是很高兴的。
怀袖仰起头，很认真地端视眼前的年轻男子。
分明是芝兰玉树，偏那眉眼间透着几分倜傥。若他是梦中的少年，该是个敛而不露的性子，哪里似此般任达不拘，随性而为。
剔透晶莹的双眸似山岚隐雾，眼中的期待慢慢化作失望，染上自己无法看懂的忧思。对方分明是透过自己在看着另一个人。
她在看谁？莫致之的心仿佛一朵残蕊，毫无预料地沉入幽深潭底。不好的念头越积越多，忽然觉得有些无法喘息，从未有过的妒意涌上心头。
“算了，我们走。”莫致之脸色一寒，不待怀袖开口说话，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从来都是别人恭维他，哪里需要他主动什么。与其等着再次被拒绝，不如自己先行离开，也好过彻底颜面扫尽。
莫名看了看怔在原地的怀袖，忙去追莫致之。他在心中无不感叹，四公子是开不了窍的。
庭院内瞬间没了人语，怀袖不以为然。
既然已经心有所属便该本分一些，却又无故逗引旁人，她自然不可能理会。至于对方觉得失了面子，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这样无聊的人，以后都不要见到才好。
骤雨初歇，暮染庭阶。
灯火辉煌处，匾额上的字依旧苍劲浑厚，只是今时今日来看，莫致之发觉，可以从中品出些荒诞意味。
“属下听说府中新建的阁楼悬挂了陛下亲笔，”莫名随着莫致之进了府门，说得无比自豪，“信远侯府的尊荣，是无人能比的。”
放眼江州，除了信远侯府，还有哪一家正门前有先帝御笔，家中还有当今陛下亲题。
“我写得更好些。”莫致之随口打趣了一句。几个字嘛，是人都会写。
莫名惊恐万分地四下看看，想劝说几句，莫致之已经朝正厅而去。
琉璃灯熠熠，正厅中端坐的几人看到来人，面上神情各异。
“四弟变化真大，险些认不出了！”莫敬之欣喜难抑，离坐上前。
“大哥。”莫致之面上从容。眼前的男子还是记忆中谦恭和顺的模样，只是加了些年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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