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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定定地注视着午后日光中的挺拔背影，及至对方转身的一霎，微动的长睫掩去心中堆叠如山的悸动。她从未出口的艰难，莫致之不仅全然知晓，并且早已安排妥当。
“我要用什么回报你呢？”
心似无法平静的湖水，翻起层层叠叠的浪花。敛下眉眼，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莫致之一如既往的缱绻深情。
“姑娘只要一直在我身边就好。”
坐在藤椅上的女孩，将满园春景都衬得黯然无光。莫致之心神微震，蹲身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怀袖。他所做的一切全部发乎于本心，只要能换得佳人顾盼生姿的笑容，这一生便足矣。
“我家的事……会连累你的……”
她无法查证，即便查证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何况她的双亲是那样的人，她做与不做，皆会受到世人非议，可是与莫致之在一起的日子，她越来越留恋，越来越难以割舍。
她很矛盾，但这矛盾应该由她承受，因此必须要把该讲的全部事先讲出来，不能让对方一直等待着自己。
怀袖的落寞让莫致之心尖一颤，眸中疼惜顿显，“姑娘担心的事我早有考虑，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处理。”
怀晋与江憬之间的暗斗绝非怀家覆灭江憬得胜那般简单，其中牵扯进太多利弊，绝非一个人就可以轻易撼动全部。
“可是……”怀袖抿了抿唇。
“没有可是，”莫致之打断怀袖的犹豫，眸光坚定，“姑娘若不能安心在我身边，那才是连累我。”
怀袖已经承受太多了，余下的事由他做便好。
深知对方性情，不想再看到他黯然伤神，怀袖侧首将藤椅后的竹笼提出，一黑一白两只幼兔正相互偎依着安睡。
“如果按照公子的说法，我希望你我和它们一样亲密无间。”
她自幼秉持的教导很难让她直言己心，但她的想法和莫致之无异，想来莫致之是明白的。
奇特的偶遇、莫名的熟稔、自始至终的不变深情……她若是再奢求什么，那样未免太贪心了。
暂时不想去憧憬以后会是如何，久远的事就在久远的时候想好了。此刻，她只想回应莫致之的一腔情意，不必再看到他屡屡询问之事未有结果后流露出失落。
莫致之怔住，凝视着怀袖的脸颊，拢住她抱着竹笼的手，眸底被笑容填满，“自当如姑娘所言。只愿姑娘别总是拿我寻开心，我可是难得的老实人。”
隆冬弱水千层冰，终也抵不过春日暖阳融雪色。
他一直盼望的答案，久久悬在心头的执念，不经意间竟得到了超乎他预料的结果。常言道意外之喜，于他而言，这便是了。
怀袖轻笑出声，“四公子要是老实人，这天下可就没有坏人了。”
竹笼中的小白兔像是被说话声吵到了，忽然睁开惺忪睡眼，呆呆地望了望四周，蹭了蹭身旁的小黑兔后继续睡着了。
莫致之想起方才饭桌上的玩笑，眸光温柔，“我在姑娘面前可是顶老实的，一个错处都不敢有。方才姑娘说是兔子肉，我想也未想便吃了，不曾有半点怠慢。”
怀袖颊上笑意更深。这世上哪有莫致之不敢做的事。虽说对方哄她开心，但初心是好的，她自然不会继续强辩。
“过几日是寒食节，到时姑娘与我一道去放风筝吧。”一直悬挂于心的忧虑消失，莫致之一番话语轻快而活泼。
怀袖点点头，“你安排吧。”
与莫致之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让她不舍，自然是愿意去的。
春云初?，飞鸢一线线，晴空中扑扑作响。
怀袖扬着笑脸，仰头看着空中五彩斑斓的风筝，哪吒闹海、三阳开泰、蜈蚣、蜻蜓……真是数不胜数。
“让我试试。”怀袖扯动风筝线，空中一只青蓝色的沙燕风筝动了动。
上一次放风筝也是寒食节的时候，不过那时是在家中的院子里，远不及外面热闹。
莫致之将线轮递给怀袖，见对方并不熟练，俯身握住她的手，“收一收线，可以飞得更高一些。”
温热的气息触手可及，怀袖朝后缩了缩，不慎靠在了莫致之怀中，马上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些，“我拿着就好，现在已经很高了。”
莫致之心底漾起一片涟漪，眸光温软，“姑娘就像这风筝线，我就像天上的风筝，姑娘轻轻扯动线，风筝的方向便由姑娘说了算。”
灼灼的目光，直白的告白、怀袖羞于侧首，但也不想任由莫致之拿捏，“线一断，风筝就跑了。”
清朗的笑声阵阵传过，莫致之眸染点点温情，“分明是姑娘喜新厌旧，想要新的风筝？”
那个隔在他和怀袖之间的影子，像一道无形的墙徘徊不去。关系越是亲近，他便越是介意。
他要怀袖完完整整的一颗心。
别有深意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看穿，怀袖迟疑地望着莫致之，一种异样的心绪涌上心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四公子。”
梦里少年的身影忽然与眼前的莫致之重合，怀袖周身微一颤，对自己不可思议的行为感到意外。
又是这样的眼神，透过自己看着另一个人。心骤然紧缩，莫致之黯淡了目光，微微地应了一声。
手中的风筝线忽然变紧，怀袖仰头看向天空，沙燕和一只彩羽凤凰绞在一起，眼看就要坠落。怀袖急忙扯动风筝线，那一边似早有准备，紧紧绞着风筝线丝毫不放。
莫致之正要帮忙，风声呼呼响过，沙燕风筝颓然坠地。
不远处的江晚乔得意地扯了扯手中的风筝线，仰头看了看高高悬在空中的彩羽凤凰，说不出的畅快淋漓。缓步走近，冲花径旁的怀袖蔑然一笑，“燕雀哪里能和凤凰一争高下，骨头轻必定摔得惨。”
“燕雀的确比不了凤凰，但凤凰也得是真的凤凰。”怀袖厌烦地觑了一眼江晚乔。
江晚乔忍住一口气，咬了咬嘴唇，楚楚可怜地说道：“怀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故意折辱我吗？”
不想与江晚乔再多言语，怀袖打算转身离开。
“呼啦——”
空中高高飞起的彩羽凤凰栽头掉了下来，江晚乔看到出手的人后，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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