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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也曾远远地见过她，或是洋溢着笑脸、或是依偎在夫君怀中。这世间事像是从来不能动摇她的心神一般，自由自在地活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中。
怀袖莞尔，对于紫珠认识自己一事并不惊讶。府中总共不过几人，即便没有交集，多半也是见过的，端看记不记得。
江如棉斥责紫珠，她若是不明所以就此介入，不但不能救人，反而更会激化江如棉的怨恨，因此她等到江如棉离开才过来。
“那两个婆子……”紫珠咬了咬嘴唇，心中浮起一抹踟躇。
“宽心便是。”怀袖话语轻快。
这件事表面上江如棉在惩罚紫珠，实则与苏纨也有牵连。那两个婆子敢走，是因为她们不想介入江如棉和苏纨之间的争斗。
不管怎么说，苏纨都是管家的少夫人，紫珠又是苏纨那边的人，而她们却是江如棉身边的人。隔着这一层关系，她们不敢真的将紫珠怎么样，到时候江如棉不问则罢，问了她们也有的是法子装聋作哑。
积雪被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长长的脚印一直延续到月洞门前。
紫珠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暖和的衣服，捧着热茶面色戚戚，“多谢四少夫人慷慨出手，不知四少夫人需要奴婢做什么？”
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与温暖的室内格格不入。
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与男人交往如此，与女人交往更是如此。据她所知，这位诸事不问的四少夫人和少夫人以及二少夫人的关系都不怎么良好。
“不必。”怀袖拨了拨小火炉中的木炭，将几瓣橘皮放在火炉周围。
柑橘清凉酸甜的味道被烘烤而出，流动在静谧的室内。
一瞬间，紫珠只闻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啵碎声。
“是需要奴婢以后报答吗？”
对一切人和事都漠不关心的四少夫人，忽然救了自己，若是只因为对方恰巧碰上，那也未免太牵强了。
“我只是觉得你跪在雪地里很可怜，并没有想太多，”怀袖呷了一口茶，“我当下都不需要你的报答，日后更不必。你若觉得有负担，只当未见过我就好。”
好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并非大奸大恶之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了命。
紫珠眼眸剧烈波动，捧着茶盏的手指发白。
多久没有见过似眼前女子这样的人了，或者说她根本从未见过。若是她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还要救自己吗？
心底有暗流涌动，夹杂着早已被遗落的淡淡愧悔，禁不住对自己冷嘲几分。不是说好不再对人间温情动心嘛？怎的要因为一个不谙世事之人的简单一语便心生懊悔。
“四少夫人可知，有多少人羡慕您。”
饮一口温茶，将心上所有不明所出的想法全部平复。
人和人是不同的。
她也想似眼前女子一般，活在一个只有阳光的世界里，有一个疼自己入骨的夫君，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她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也不想再奢望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只能握住她拥有的，并付出她所有可以付出的，换得一衣一食，片瓦遮顶。即便，要永远将一颗心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羡慕我？”火光照亮轻雪般的容颜，怀袖微怔。
羡慕她什么？
羡慕她自小与亲生父母分别、羡慕她背负世人对养父母的责难、还是羡慕她，即便知晓许多事却依然只能等待徘徊。
世间皆苦，只是各不相同。
对上怀袖清澈如洗的杏眸，紫珠不再多言。她的苦，眼前女子是体会不到的，说和不说并无分别。
“四少夫人……也会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吗？”紫珠犹豫一瞬，还是问出了口。
世人的轻鄙和高位者的作践，于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饭。但她也是人，也需要被尊重。
“不会。”怀袖想也未想，脱口而出。
她所知所识皆有限，但也深知，这世上人心好坏并非由外在身份地位所决定。如果一定要说她会不会起轻贱之心，那也只能是那些口言道义实则却为非作歹的家伙。
“一个人只要不无缘无故害人，我想这世上总有他的一处容身之地。更不必担心被人看轻。”怀袖莞尔。
紫珠面上一紧，心也跟着沉重几分，“四少夫人赤子之心，可惜世人只会对手段强硬的恶者顶礼膜拜、将心怀善念的好人嘲弄踩踏，好人行于世上举步维艰。”
她也想做个好人，但这世间并不给她为善的机会。
“行善本就不易，能心怀善念便是好的。”怀袖说得坦然，“何况，世间并非所有人都不辨是非善恶。轻而易举便会随波逐流，自然也要承担随波逐流的后果。”
因为有人作恶便不再为善，甚至成为恶的帮凶，只能说明本性就不够坚定。
后果？紫珠愣了愣。她只想过将来会赢，至于后果，她并不在意。左不过是世人的冷眼和酸词罢了。一旦站在高位，还有什么可怕的。
屋门轻动，侍女从外走了进来。
“四少夫人，少夫人那边传过话来，说是请您和二少夫人过去。”
“可说了是什么事吗？”怀袖直言问道。
应该不太可能是紫珠的事情，毕竟在苏纨眼中，侍妾们根本算不得什么。
“说是请您和二少夫人帮着管家的事。”侍女如实应答。
“又是管家……”怀袖喃喃。
“听说大公子近来身体不适，少夫人亲自侍奉左右，分不出时间料理家中的事情。”侍女将听来的消息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我知道了。”怀袖点点头。
侧首瞥见紫珠，见她神思不展，只当她记挂着莫敬之。
“大公子有恙，奴婢就不打扰四少夫人了。”紫珠掩去眼底的复杂心绪。
二公子的手段可谓是润物无声，即便有少夫人辛勤照料，大公子恐怕也是回天无术了，只待挑选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彻底废掉就好。
心知不方便和怀袖一道前往，紫珠行礼后先行离开。
怀袖不疑有他，吩咐侍女取来斗篷，穿戴好后不慌不忙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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