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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怀袖不辞辛苦地四处查看，将四夫人和四公子的一应箱笼全部埋在了花藤下，都觉得她实在太过胆小。
夷狄还在胥州，江州又有精兵守卫，他们根本不必担心。四少夫人倒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像是夷狄即刻便要攻城。不过这也只是私下里大家随便说两句，忙了一整天，众人见事情办妥，除了留下守夜的人以外，皆去安歇了。
熏炉淡香袅袅，萦绕在层层帘幕掩映下的暖室中。
分明是隆冬时节，何以窗外繁花盛放。
怀袖心起诧异，听到有人唤自己皎皎，抬起头看到的，是思念已久的良人。
“皎皎，我很快便会回来。”
莫致之还是初见时的样子，意气风发眸光深邃，看向她时永远宠溺又温柔。
她欣喜非常，走上前想要握住对方的手。可让人费解的是，对方分明就在她的对面，却似有无形之隔，并不能靠近。
“相公！”怀袖惊呼，眼见着莫致之含笑看着自己。
“相公！”袖骤然睁开双眼，这才发现方才一切皆是梦幻。
耳畔边犹然还有莫致之缱绻耳语，却已经越飘越远。怀袖拢着锦被坐起，心感怅怅。
他究竟要多久才能回来？
“四少夫人、四少夫人……”侍女慌乱中被绣凳绊倒，顾不上喊疼，焦急地朝帘幕后的锦榻奔来，“四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怀袖轻轻了拍侍女，示意她先冷静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夷狄……夷狄真的攻城了！”侍女满眼惊恐。
从四少夫人命他们整备好家中一切到现在，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不想战事就突然发生。
怀袖一面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一面换好衣衫。才收拾停当，便听到院中有管家前来说话。
“让大家都到厅中去。”怀袖出了屋子，吩咐了侍女一句后，与管家一道朝前院而去，“现在怎么样了？”
管家揖礼，“方才小人去外面看过，各家各府都是大门紧闭。”
江州城夜间是没有宵禁的，因此晚上与白日一样热闹。但今日所有人就像约定好了一般，皆是闭户不出。至于贩卖各色货物的商贩和那些热闹的商铺酒楼，不是早已不见影踪便是关门歇业。
“可还打听到什么重要之事？”怀袖面容沉静。
所有人都以为是万无一失的战事，突出而来遇到夷狄夜袭，不知留守的将领有没有万全准备。
“只是听说后半夜忽然从城外传来消息，说是夜巡的兵士发现夷狄率领部众来到城下。即刻便又有无数燃着火焰的流矢投向城池，这才发现江州被围困。”管家叹着气。
他和众人是一样的想法，只当四少夫人过虑，不想事情竟突然变成这样。好在他们已经将家中一切都收拾停当，不至于像其他府宅内慌作一团。
“守城将领是谁？”怀袖又问。
兄长的信是在情急之下写的，很多地方都未能细表，此刻她只能凭借自己所知应对眼前一切。
“这个小人未打听到，但是听说留下的是北衙禁军中的人，他们既然是守卫江州的精锐，应该不会有差的。”
管家话语涩然，与其说是他打听到的，不如说是他内心所希望的。
怀袖微叹，遥看厅内高燃的烛火，移步走了过去。
众人见怀袖前来，满面凄惶的脸上纷纷显出几分喜色。四少夫人既然能提前准备好一切，定然可以护佑他们周全。
怀袖扫视过众人，目光定格在管家处，“外面的事还是要及时知晓，这便托付在你身上了。”
管家老练稳重，对城中的大小诸事均比家中其他人知之甚多，由他探问消息最为合适。
“四少夫人放心，此事小人一定办妥。”管家揖礼。
他现在不得不感慨一句，四公子真是有眼光，娶了一位遇事冷静果决的妻子。
怀袖扫视过众人，徐徐开口，“事发突然，好在我们一应都有准备。大家无事不要随便出门。”
众人齐声称是，忽闻有侍女小声啜泣。
“她怎么了？”怀袖命管家将啼哭的侍女带到近前。
侍女行了一礼，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流，“四少夫人，奴婢的父母兄弟都在城外，奴婢很是担心他们，奴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闻得此言，许多和侍女一样经历的人纷纷垂泪叹息。
白日里还说区区夷狄不足挂齿，不想晚间便有邱林部攻城。虽然搞不懂这里面究竟哪里出了差错，但有一件事是明确的——在城外的亲人定然凶多吉少。
怀袖眸光黯然，她对夷狄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听说而已，但对方既然有窥伺中原之心，多半不会怜悯中原民众。
“事到如今，你们唯有保全自己，日后才能设法帮他们。”
无法再说出其他安慰之语，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
“不如……不如我们躲起来吧。”有仆役冒头说了一句，身边许多仆役跟着附和起来。
夷狄杀人抢东西，但只要他们躲到夷狄离开以后，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邱林部既然想攻占江州，那必然是对天子之位有所觊觎，不可能轻易退去。何况眼下邱林部的人马还在城外，局势未定，还没有到最后鱼死网破的时候，提前躲藏只会更加惶恐不安。
夜似乎变得无比漫长，遥遥无期等不到天明。
厅中众人面色各异。相同的是俱已疲惫不堪。为不知结果的战况，也为无法预料的未来。
庭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众人闻声看去，见方才出门打探消息的管家惊恐万分地跑了进来。
“四少夫人，大事不好了……不好了……”管家嘴唇颤抖，话也说得囫囵吞枣。
“如何？”怀袖面容沉着。
兄长虽然没有在信中直接写明，但她还是可以想到，对方一定是设法去请援兵。只要坚持到援兵到来，江州城危机才可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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