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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文官清流，做这等武夫之举传扬出去岂非要贻笑大方。何况这本来不过就是一桩预料之内的玩笑，既然怀袖自愿留在这里，那便先让她去应付好了，正好省去他冬日里冒着霜雪严寒再找其他人耽误时间。
无须再过多赘述，一切事情已然很清楚了。
怀袖原本还想盛大人或者与盛大人同来的一众知事幕僚们有何良策，不一定能有空听她说一点自己对战况的意见。可让她意外的是，不管是盛大人还是盛大人身边的其他人。最想做的事情却是找一处暖和的地方躲起来，不然何以个个都畏手畏脚的。
“既有盛大人全全责成，怀袖也不好再拒绝。盛大人是右相看重之人，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定然也可以化险为夷……”
盛大人听怀袖前半句话尚觉几分得意，后面的话却让他变了脸，不等怀袖说完，马上大惊失色道：“不会有突发情况，万事无忧！”
战前信口开河，果然是小女子无知。
怀袖失笑，凡事若是单靠说几句吉利话就能应付，那还真是万事无忧。
北风卷起城头旗帜，烈烈声中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
盛大人与众参军幕僚进了房间，怀袖深深吸了口气，雪天特有的冷冽和清凉袭上心头，眸光更镇定了几分。
“林镖头，看来这一次要比预想的更容易了些。”怀袖转向一直默默不语的大汉。
林镖头是陈员外家中总管所有镖师的人，他话虽不多，与他相处时间也不长。但既然能被指派过来，又是主职也熟悉的人，想来是不错的。
林镖头随着怀袖四处查看，面起疑惑。
方才他正在与四少夫人商议如何应付邱林部随时可能发起的攻城，不想朝中来了人。他不太能听懂那位满面笑容的盛大人文绉绉地大说特说一通，但看到他直接躲到了屋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四少夫人刚与他见过面，便说事情更容易了？这未免奇怪了些。
怀袖无意隐瞒，看林镖头想得辛苦，直言道：“眼下不管是人数还是作战经验，我们皆不如邱林部。但好在天气变得更冷了，又有盛大人征调来的民夫帮忙，倒省了不少力气。”
林镖头看了看那些面色惶恐的民夫，一点也想不出这些人能有什么用处。
“那些夷狄也是人，就算他们久居塞外，怕也不会选这个的时候攻城。”林镖头摸了摸下巴，说得很诚恳。
他们走镖的话，遇上又是风又是雪的天气都会暂歇几日，和邱林部族人打仗，应该也有相似的地方。
“这个还倒是其次。天气寒冷又有风雪的时节，最易滴水成冰。我在想若是邱林部的族人架梯的话，有冰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光溜溜的城墙上面，想要架梯登城绝非易事。
林镖头一拍脑袋，嘿嘿地干笑两声，“原来四少夫人是这个意思啊，怪不得您说那些民夫能帮忙，原来是让他们运水啊。”
怀袖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姑且试一试，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两人说着话，走到一众征调的民夫面前。
林镖头清了清嗓子，冲着众人亮开嗓门，面上一团和气，“四少夫人只让你们帮着抬抬水，其他事情由我们这些镖师做，你们不用再个个都像是吓破了胆子似的。”
林镖头并没恶意，但听到众人耳中却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是怕死，但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啊。何况抓他们来的盛大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小女子有什么资格指挥他们。
“妇道人家不待在家里，跑出来丢人现眼。”
“抬水，这么冷的天让我们抬水，难不成想去孝敬夷狄？”
……
众人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将从被家中强迫来到这里的不满和一路上的恐惧不安全部宣泄了出来。
林彪头看不惯了，呵斥一声，“让你们来此为的是抵抗夷狄，只是运水这样普通的活计罢了，又不是让你们上阵杀敌，??率裁??隆！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个大老爷们凭什么听你们指挥！”
人群中跳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想要指着林镖头骂，见对方又高又壮，视线移动到了怀袖处，估量着怀袖穿戴不俗多半是个有身份的，这才把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不知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这是盛大人的吩咐！”
林镖头是个急性子，平日里遇上这样喜欢歪缠的他早就一拳挥过去了。但他今日来时东家陈员外交代过，又有主职的一番细心叮嘱。只好把拳头捏得咯咯响，怒视着男子。
尖嘴猴腮的男子乐了，他原本还以为这个傻大个多厉害呢，结果只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根本就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看了看林镖头四周除了只有跟随的几个镖师，而那些抓他们的兵卒们都距离远了，越发有了底气。
“盛大人，盛大人在哪呢？”尖嘴猴腮的男子叉着腰抖着腿，一步一颠地走到林镖头面前，挑衅地直视着对方。
林镖头能忍，其他镖师可不干了，说话便要上前揍尖嘴猴腮的男子。
“且慢！”怀袖走了过来，扫视过众人后，目光定格在了尖嘴猴腮的男子处。
“夷狄攻城，征调诸位来守城的确有些突然。但诸位可想过，若是我们不能守到援兵到来，一旦江州城被攻破，诸位和诸位的亲人恐怕就会凶多吉……”
尖嘴猴腮的男子扰了扰手，打断怀袖的话，“这位夫人，您别拿这些大话吓唬人。夷狄这还没进城呢，急什么。就算真的进了城，躲到他们离开不就行了，多么了不得的是，也值得如此费力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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