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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林居次是王上的亲妹妹的不假，但那仅限于她有用途的时候。譬如率族众离开江州时，有邱林居次这位王室成员在，是可以安定人心的。王上被俘，可见是难以营救了，更不必提他的妹妹。
为今之计，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前昔送来的书信上的建议。
破晓时分，晨雾散尽。
邱林温如被带入大帐，曾经明艳似骄阳的女孩，此刻双目失神，面容凄然。想到这些日子经历过的种种，鼻尖不由得泛起酸楚。
如果、如果她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今日的模样，当初她无论如何都会力劝灼延。那样邱林部的族人们就可以和从前一样，自由自在地在塞外放牧歌舞，而非卷入这场血雨腥风。
一双皂靴映入眼帘，打断邱林温如的怅然思绪，抬眸去看，纵然心头温热，出口的话语却冷寂如冰，“灼延呢，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不远万里、关山远赴，无法割舍的人终于得见，可除了和从前一样的悸动以外，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恨意。
昨晚看到和兄长相似的人时，她不是没有怀疑，但想到这是唯一的机会，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前去查看。不想却是莫致之的计策，也怪她过于相信对方。
莫致之神情平淡，目光疏离无温，“如果可以，我一定杀了邱林灼延。即便他不死，恐怕下场也只会比死还要难看，你很清楚这一点。”
凋敝的城镇村落、四处逃散的民众、遍地的饿殍、四起的狼烟……这一切，皆因邱林灼延的野心和仇恨所起。
而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邱林灼延曾试图抢走他的皎皎。
他不管邱林灼延是因为想要对付他而对皎皎出手，亦或是真的对皎皎怀有什么目的。想到他的皎皎可能受到伤害，已然觉得心痛难挨，更不必提邱林灼延那个混账真的敢出手。
邱林温如怔看莫致之。眼前的男子，亦如初见时的冷漠，说出的话更是令人齿寒。
“你难道不能因为我放过灼延吗？只要你放过他，我保证劝他不起兵戈，向中原王朝永远称臣。”
泪珠大颗大颗滑落眼眶，邱林温如低声抽噎起来。
她深知莫致之是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感情的，无论是见过怀袖以前还是以后。可她却总是无法放下。只是事到如今，她只盼望着莫致之能看在一点相识的情分上放过灼延。虽然莫致之并非中原天子，但以他的威望，只要他想，灼延便可以脱离险地。
灼延是她的亲哥哥，是这世上与她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比起莫致之，她更在意灼延。
莫致之并不回答邱林温如的问题，转了话锋，“和须卜有联系的是谁？我要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
夜袭邱林部，为的并非是强行攻入，而是设法得到对战况有利的消息。这样一来，才能彻底剿灭心怀野心者。
邱林温如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容冷酷的莫致之。
“莫致之，你真当我是傻瓜吗？你问我什么我便回答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能答应我的要求，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是邱林居次，她不能出卖自己的部族。
莫致之冷笑，不以为然地扫过满面泪水的邱林温如。
“俘获的人并非你一个，不过是看在你是邱林居次的份上对你客气一些。你若是老实说了，我可以让你见到邱林灼延。你若是不说，那便是自寻死路。你应该很清楚，自顾不暇的须卜并不会来救你。想来他很快便会拥立新王。按照你们的塞外不成文的规定，不必我来讲，你也知道邱林部的族人们会是什么下场。“
老邱林王依靠武力兼并了塞外各部，但却并未得到所有人的真心臣服，否则塞外各部不会在老邱林王被暗杀后再度四分五裂。
邱林灼延虽然依靠着忠于老邱林王的部下，使得塞外诸部重新聚合在一起。但他冷血的高压统治，得到的不过是塞外各部族阳奉阴违的应付。
邱林灼延看似强大的统治实则与老邱林王并无二致，若非此番齐心进犯中原可以各得好处，邱林灼延走上他父亲的老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邱林灼延被俘，须卜拥戴的新王势必会兼并邱林部，而曾经自己部族被兼并时积攒的仇怨也便会以兼并之名释放。
邱林温如动了动嘴唇，心中泛起激烈的矛盾。眼下邱林部王室中并无可以拥立之人，须卜若是拥戴新王必然从其他部族挑选，到时邱林部所有人便会沦为奴隶。
这是她绝对不想、更不能看到的。
邱林温如抬起头，神情坚决地注视着莫致之，“你如何能保证我可以见到灼延，又如何保证邱林部族人们的安危？”
“你回到江州，自然可以见到被圈禁的邱林灼延，不过那样一来你也不可能再有自由。至于你的族人们，只要他们不再与中原王朝对抗，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无意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莫致之将一切利弊细述予邱林温如。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邱林温如觉得从未似此刻般无助，“我可以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但你要信守诺言。”
灼延不在，无人可以护她周全。更可悲的是，她爱慕多年的莫致之自始至终未正眼看她一次，而她却不得恳求对方相助。
“可以。”莫致之简率回复。
眼前的男人面冷如冰，淡漠的态度更似利刃刺心，邱林温如忍住眼泪，说出一直深藏于心的话语，“莫致之，你这样的冷心冷情，为何偏偏对怀袖不一样，你究竟喜欢她什么？”
“与你无关。”莫致之冷淡一语。
他并不觉得自己疏冷，他和这世上所有人一样，会觉春日醉人，也知冬雪绵延。
人世间给予过他巨大的痛苦，也让他体会了比痛苦更深刻的东西，比如他与皎皎之间的感情。
皎皎懂他，与他心意相通，谁也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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