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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外忽然传来通禀之声，莫致之应声。
副将步入帐中揖礼，面现隐忧，“斥候探到须卜抵死不出，当着众军之面将想要暗中离开的族人全部斩杀，以此警示邱林部族众。须卜的做法很明显是想告诉所有人，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出来投降。”
官军一路进发，追剿夷狄残部，如今已过昕州，只要将邱林部最后的残兵剩将收复，夷狄之乱便可平息。
可惜邱林部的须卜且渠实在太过狡猾，藏身于易守难攻之处。眼下又值草长莺飞之际，并不缺少粮食食。单用围困之法是不能起到太大作用，以此僵持下去，绝非长久之计。
莫致之合上手边书卷，面上从容。
“须卜有此决心在情理之中。但从这段时间两方交手的情况来看，须卜对聚集在边镇的邱林部族人以及塞外其他部族多半是存有希冀。想要以此为契机拖住官军，一直坚持到屯守在边镇的邱林部族人到来。那时不但可解其燃眉之急，更会给官军制造不小的威胁。“
须卜对邱林灼延沥胆披肝不假，但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更多的则会从大局着眼。眼下困守的邱林部族人还有万数，须卜自然不肯轻易服输。
“邱林灼延虽然被俘，邱林部王室依然存在，须卜可再立新王，以新王名义号令邱林部族众。如果在邱林部王室中寻不到合适人选，须卜大可从与邱林部有姻亲关系的塞外其他部族中择选新王。邱林灼延被俘，这对于那些想要趁机夺取邱林灼延位置的部族头目来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机会。只要须卜开口，根本不必担心无人合作。“
闻得此言，副将本有忧虑的脸越发愁苦。须卜坚守不出，一旦援兵到来，定然会对他们发起进攻。倒也并非惧怕什么，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很容易处于被动。
“万一夷狄再度联手，对于中原王朝又会形成不小的威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现在强攻。”
莫致之微微摇摇头，“倒也不必急于此策。须卜据险不出并非一日两日，不管按照何种方式来算，边镇的邱林部族众也该到来。可时至今日却未见一兵一卒，更不必提塞外其他部族。“
此刻最焦急的人并不是他们，反而是在众人眼中占据有利地形的须卜。如果真的如他构想的那般顺理成章，何以这些时日以来不断有邱林部族人逃离。以至于严重到须卜亲自整治，可见其内中并不齐心。
副将神情缓和，忙开口询问，“四公子的意思是，邱林部后方可能出现了问题？”
若真是如此，那他可要盼望这问题越大越好。
莫致之狡黠一笑，“俗话说投石问路，只是问问话而已，须卜应该不会太小气。”
春山淡远，夜月如镜，整齐的步伐声在谷中回响。
“须卜出来受死。”一名兵卒大声喊话后，周围众人皆大笑起来。
睡梦中的须卜听到外间吵嚷，唤来族人问话。
“须卜且渠，中原人在外不断叫骂，还说了许多劝降的话，咱们是……”
这些日子以来，官军时不时便会前来喊话劝降，不是没有暗中逃走的人。不过自从须卜且渠整治一番后，即便还有此心也无人再有胆量外逃了。
须卜且渠的手段，简直比邱林王当日还要可怖三分，想想都后脖颈发冷，谁还敢逃走。
须卜冷笑一声，“让他们闹，闹够了自然会离开。”
可恶的中原人，白日晚间不消停地扰乱军心，着实该杀。
族人不敢违背，正要应声，不想帐外又有族人跑了进来，顾不上参礼，慌里慌张地禀告，“须卜且渠不好了，中原人将王上带了来，说是要当着咱们的面杀掉。”
“什么？！”须卜大惊失色，顿时从榻上站了起来，略一思忖后，厉声命令，“再去探查清楚，若是误报，立时砍了你的脑袋。”
当初在江州时，王上决意亲自迎战他便出言力劝。并非不相信王上的统兵之才，只是莫致之过于狡诈，并非轻易可以对付之人。
王上对于当年旧怨太过看重，又急于称帝。不听劝说急于求成，不想被莫致之生擒，致使他不得不带领族人们离开江州，弄成现在这般情形。
族人吓得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地再度回话，“方才……方才来禀告您前，邱林居次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还在江州时，得知王上被俘的消息后邱林居次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须卜且渠无法，只得命人将邱林居次捆绑了才勉强带离。她是王上的亲妹妹，自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王上受苦。
闻得此言，须卜气的胡须险些翘起，来回踱了几步后，大步朝外走去，只是还未走出大帐，便有族人满脸是血地急奔而来。
“须卜且渠出事了，中原人利用假的王上骗取了邱林居次的信任，抓走了邱林居次不说，眼下已经杀进来了。”
火光下，须卜瞳孔明显一震，攥紧的双拳发出“咯咯”响声。
“按照先时的布置，绝不能放中原人离开。”
他占据了如此优良的地形，自然是设置重重关卡。中原人若是以为耍弄些不上台面的小伎俩便可挫败他，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族人应声，迅速安排各处的防守。
月至中天，喊杀声渐渐平息。
须卜面容严肃，凝眸看向前方的火光明亮处。
一名族人满面欣喜地跑了过来，“须卜且渠，中原人退兵了。”
“退兵了？”须卜重复一遍，不可置信地望着族人。
以莫致之的心性，既然可以攻入，何以半途而废？
族人用力点了点头，“中原人来得并不多，他们在第一道关卡前与我们苦战许久，发现无法突破后，趁着夜色仓皇逃离。”
须卜沉吟一瞬，片刻后冷哼一声。
莫致之利用假的王上意图动摇军心，却又不敢深入，因此只派了少量的人前来。想来经过此一败，他便该知晓如何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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