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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茗清气中，白瓷盘中樱桃诱人。
怀袖拨弄着手中竹扇的流苏，饶有兴趣地看着莫致之剥着樱桃。
莫致之指节微动，果核十分灵巧地褪去，只余鲜嫩果肉的樱桃落入淡彩琉璃盏。光束透纱而入，堪堪落在桌上，恰与琉璃盏相映成趣。
莫致之深邃的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为夫替皎皎剥樱桃，皎皎应该如何感谢为夫？”
怀袖微微扬了扬下巴，杏眸轻转，示意莫致之去看一旁茶盏，“方才是我给你倒的茶，如今只让你剥樱桃，那是本就分内的事，怎么还好意思说出什么谢不谢的。”
竹扇被搁在了桌上，怀袖见莫致之停了手，径自拿过琉璃盏开始品尝。
樱桃甜酸适口，食之齿颊留香，怀袖眯了眯眼，冲莫致之莞尔一笑。
莫致之故作委屈模样，眸底却是化不开的缱绻深情，“皎皎总是欺负我，该找个地方评评理才对。”
怀袖停了停手，莫致之不欺负别人便是好事，竟然贼喊抓贼，正要嗔怪几句，院中侍女忽然走入室中行礼。
“舅老爷方才传话过来，说是楚家夫妇到了。”
唇边笑意敛去，莫致之眸中闪过一丝凛冽。
楚今安从一开始便极力让他的儿子争取自己的女儿，先时又几番来到颜家拜访，后来又着儿子亲去渡口迎接他们夫妇。这些日子以来，楚昭更是在各个方面都表现出最好的样子，以悦家中众人。如今楚今安本人又一次前来，显然是觉得可以水到渠成商议婚事。
可是，事情真的就能如他想的那般容易吗？
怀袖心间泛起一点愁，从旁提醒，“相公。你答应过的，要以女儿心意为主。”
莫致之的面容太过平静，平静到她有些猜不准对方想做什么。楚昭是个好孩子，又难得与女儿心意相通。身为人母，她自然是要为女儿争取的。
莫致之握了握怀袖的手，露出一抹恳切微笑，“皎皎放心，我会替咱们女儿好好商议此事的。”
身为人父，当然要为女儿考虑。但楚今安想占上风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海棠掩门，似胭脂浓淡。
正厅内宾主齐聚，看到有人步入，有人起身行礼，有人安坐不动地悠闲饮茶。
林熳与莫致之见过礼后，由侍女引路，去见怀袖。
颜朗见该到的人俱已到齐，对侍女招招手，示意她们多拿些果碟过来。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果品点心只摆在颜朗一个人面前，莫致之和楚今安均露出难得一致的疑惑表情。只是谁也不打算出口询问这无聊之事，随便看过一眼后，齐齐将目光定格在了对方身上。
看到彼此行动一般无二，又齐齐地挪开了目光，皆在心中保证绝不多看对方第二眼。
静默的厅内，可闻榛果破壳的脆响、亦或是剥开松子的轻音、甚至是椒盐酥被捏碎的微弱声，就是听不到任何人语声。不过如果细究开来，倒是可以察觉到一股被压制的、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颜朗饮了一口茶，考虑着是要真心劝言，还是火上浇油的时候，上坐的两人终于有了动静。
“贵客登门，主人怠慢来迟，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楚今安望向庭中飞舞的蜂蝶，可惜余光还是能看到一旁的莫致之，微一蹙眉，努力忍住心中自然而发的厌恶。
莫致之玩味一笑，转动着手中茶盏，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贵客在哪？并不曾见。”
他能来已经是很给楚今安脸面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可不是好习惯。
楚今安冷了脸，“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妥当，今日前来也是因为要依照俗礼行事。你是聪明人，不必我多说，也懂得如何做。”
他今日来，除了告知莫致之两家儿女定亲之事外，也是为了好好教训教训对方。从前旧怨抛开，莫致之三番五次对楚昭冷言冷语的态度，他已经忍受够了。
莫致之冷笑，他自来到这世间，还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更没有人敢命令他。
“你愿意准备便准备，但成亲是两家之事，并非由你一人说了算。”
楚今安唇起淡嘲，“令嫒全家皆以同意，偏你一人不准，只能说你并非此间中人。”
莫致之心性狭隘，多年前便是如此，如今越发得刁钻了，能出口如此谬谈，也在意料之中。
莫致之不以为然地笑了，“我为宗亲，我的女儿自然也在宗亲之列，亲事是需要宫中旨意的。”
将来莫颜成亲，宫中自会封莫颜为郡主，不管日后莫颜嫁到哪一家，也无人胆敢小觑。
楚今安说得轻松自在，对于莫致之一番话辞完全不在意，“我虽无功劳，但凭借旧日苦劳，进宫面见陛下，依然可以促成这门亲事。”
莫致之淡笑，“缘份绝非人力可以横加干涉，陛下立志为明君，怎可听宵小之言强迫侄女嫁人。”
楚今安侧首，眸光骤冷，“你当真以为可以左右这件事吗？”
前尘旧怨他不想再提，唯今他要一心促成楚昭亲事，让莫致之落败下乘。
莫致之微微抬了抬眼，笑容中含着几分略有略无的轻嘲，故意上下打量着面容瘦削的楚今安，“我若说是，你想在我家中打我不成？”
楚今安勾唇一笑，对莫致之的讥诮不以为然，“山野村夫莫致之，若是打算对我一个久病之人出手，那便出手好了。”
莫致之久居山野，果然已经同野人无异，开口闭口便想打人取胜，可笑至极。
莫致之冷笑，“一无是处的楚今安非要让我打他，这只能怪他自己。”
当了这么多年的废人，也不知道楚今安怎么好意思活到今天。
静默一刻，忽然有低笑声响起，莫致之和楚今安齐齐看向颜朗。
“你们两人要不要吃点瓜子去去火？”颜朗很大方地将一碟剥好的瓜子仁笑着呈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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