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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轻移，掠过秋千架上残留积雪，清风一阵，雪雾四散飞落。昨夜冰霜渐融，今朝灼樱吐蕊，远远望去，如锦似霞。
“夫人怎地忽然来此？”恰好走出厨房的侍女看到来人，忙上前行礼。
怀袖微展笑容，说明来意，“晚饭由我来做。”
莫致之早起受邀出门，约定晚间回来，她已经看准时间，这个时候准备最合适。
侍女惊讶地张了张嘴。
她来秋岚苑时间不长，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关于这里的传闻。最多的，则是身边这位夫人和她的夫君如何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故事。如今见到她亲来厨房，既觉好奇又深感传言非虚。
冬日暮色昏昏，各处早早燃起灯笼。
市集上车马喧阗，人潮涌动。酒楼中明烛璀璨，高朋在座。各色果品点心、杂货日用琳琅满目。诱人香气自两边店铺飘来，是鹅鸭排蒸还是葱泼兔、再者是胡饼或者鹿脯……
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卖货郎的吆喝声、孩童游人的嬉闹声不断响起。迓鼓喧天中，围看杂耍的人们一声声喝着彩。
可以想见，上元佳节夜晚来临时，街市上会更加热闹。
马蹄声渐近渐住，莫致之跃身下马，缰绳交予走到近前的管家，“家中可有什么事吗？”
管家恭敬行礼，“一切安好，只是夫人说请您务必在花厅中等候，她自会来见，不必寻她。”
老管家很多年前已经卸任了，新的管家将秋岚苑一应事务打理得一直井井有条，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只是今日这一言，不免令莫致之忧从心来。
“夫人去了何处，为何说不要寻她？”
今日出门前并不曾听皎皎说起要外出的事情，此刻天色渐晚，还说不要寻她，这岂不是让他担心。
管家眼见着莫致之面上焦急，忙开口解释：“夫人她就在家中，只是午后一直在准备今日晚饭，因而才命小人这般交代。”
家中院落重重，若是等一下寻不到夫人……他这个管家可就不好当了。
闻得此言，莫致之安下心来，既然他的皎皎要给他惊喜，他自然是听从的。
灯花轻爆，莫致之漾出一抹浅笑，对于身后小心翼翼的细微脚步声只当未闻。
“你猜我是谁？”
纤巧的细指遮住男子俊逸的眉眼，虽然自知行为形同小儿游戏，但还是忍不住想欺负一下对方。
“自然是我的皎皎，”温暖的手掌覆上素手，莫致之微一用力，将身后之人揽入怀中，见她垂眸不语，唇边笑意微微敛去，柔声发问，“发生什么事了？”
怀袖抿了抿唇，说得很难为情，“我今日想亲自下厨给你做饭的，可是实在做得不好。除了元宵，其余的都是厨娘们做的，你等下看到了，会不会很失望？”
闺阁时，她是不学这些的。上一次做饭，还是未与莫致之成亲前住在青鸾阁由寒烟姑姑教会了一点，可当时学会的并非今日的应节菜品。
上元节是她和莫致之相识的日子，本想好好表现一番，可惜并未如愿。
莫致之失笑，宠溺地捏了捏怀袖脸颊，“为夫娶的是妻又不是厨娘，以后不必非要做这些活计，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何况皎皎不是为我煮了应节的元宵嘛，这就够了。“
怀袖微微抬眸，积存在心间的一点忧烦散去，朝莫致之莞尔一笑，“那你多吃一点元宵，只当全我心意。”
笔挺的鼻子蹭了蹭小巧的鼻尖，莫致之应声道好。
晚饭过后，已是灯月交辉时分。窗外烟花万重，夜空中如星如雨。
“相公，我们出去逛逛吧。”
上元佳节，该出门踏月赏灯才对。
“出门做什么？”莫致之故意反问。
“我们可以去看看灯啊，”眼见莫致之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怀袖马上再言，“看看人也好。”
除夕之日是大家一起过的，上元节只有她和莫致之两人，一直待在家中实在无趣。
“看人？”莫致之神色转了转，面上明显有了不满，“皎皎要看谁？”
怀袖无奈非常，“除了看相公一人，我还能看谁。”
莫致之微一挑眉，徐徐然露出笑脸。说了这半日，他等的便是妻子这句话，不忍继续见她流露出期待模样，很认真地嘱咐，“上元无宵禁，今夜民众可谓倾城而出。皎皎答应跟紧我，不会松开我的手，我们才可以去。”
曾经的事，是缘起也是多年愧悔，他不容许相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怀袖知晓莫致之此言深意，扬起一抹万分肯定的笑，用力点点头，“就算相公想松手也是不能了。”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大半岁月，她早已习惯，怎会轻易松开。
莫致之失笑，唤来管家安排出行事宜。
月满良夜，千门如昼。衣香鬓影间，嬉笑游冶声迭起。
怀袖随着莫致之缓步前行，忽然听到身后有快速奔跑声。回首望去，一个衣着鲜亮的女童跑到了两人身边。
一队舞狮恰好经过，怀袖忙将女童护在身边。
看到女童大力喘息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没有任何顾虑，怀袖立刻俯身细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女童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仰起头冲怀袖咯咯笑了。
怀袖蹙眉，正要细问，忽听不远处传来妇人呼声。妇人看到女儿在怀袖身边，上前道谢后，带着女童走远了。
看着回身朝自己招招手的女童，怀袖会心一笑。
“只是小孩子顽皮而已。”莫致之走上前握住怀袖的手。
曾经的事他自然了解，看到妻子此刻情形，他很明白对方的想法，也因此，更会坚定地成为她的依靠。
掌心的温暖将久远的思绪拉回，怀袖回首看着莫致之，“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家，还会遇到相公吗？”
刀光剑影远去、诡谲云诡不再，时光如梭，多少人淡出了她的生命，唯有身边之人相依相偎。
年年岁岁有元宵，她只愿与君同赏到老。
莫致之眉眼温柔，再次将怀袖揽入怀中，“会的，只是换一种方式。”
山水几万重，从来不曾改变他的前行之路。星移斗转，彼此之间藏于心中的缱绻深情历久弥坚。
注定相遇的人不会错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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