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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玄昱便是在此时找上门来：“臣弟已于昭狱中见过凌大将军。”
凌夙染慌忙问道：“昱王殿下？”
墨玄昱胡子拉碴，平添一抹阴郁，对凌夙染作揖到底：“是我皇兄对不住凌家，对不住死去的将士。”
墨玄宸蹙眉，叫他起来说话。
墨玄昱也不推辞，“凌大将军说，要你们稍安勿躁，太子暂时动不得他。”
但说完，他便摇头：“依着臣弟说，太子性格愈发乖张暴烈，实在不知什么时候会发作。若皇兄无法，臣弟愿意将凌大将军偷偷从昭狱带出来。”
墨玄昱颇为自嘲。
墨玄奕派人盯紧了昭狱，却未曾盯紧了他。
东宫的心腹之臣觉得墨玄昱是太子的同胞兄弟，忽视不拦阻，更是令墨玄昱讽刺的双目通红：“臣弟，很不能脱下这身皮。”
墨玄宸沉默，于心不忍。
墨玄昱便问他：“皇兄，是他害死了母后，是不是？定是了，可笑臣弟从前总觉得母后会死在皇兄手上，屡屡撒痴卖萌，想请皇兄格外垂怜，下不得手。谁能想到，母后就死在她最爱的儿子手上。”
凌夙染心头一窒：“昱王殿下，皇后娘娘……也是爱你的。”
墨玄昱沉默，再抬头，目光愈发坚定不移：“皇兄，臣弟愿支持皇兄，那个位子上，有谁都不该有他。”
凌夙染小小吃了一惊。
墨玄宸看了眼妻子，问道：“那，为何不能是你？”
这下子，莫说凌夙染，便是墨玄昱都惊了。
他脸皮腾红，狐疑又惊讶：“我？皇兄，我不行……”
墨玄昱脸色旋即黯淡：“我不行，墨玄奕是我兄长，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昱王心中尚存兄弟情，念着太子为兄？”
墨玄昱赶紧摇头：“我恨不得杀了他为母后报仇！皇兄，皇嫂，我身为东宫胞弟，若带头反了，就是不尊不悌，不仁不敬！”
墨玄宸便让墨玄昱走了。
凌夙染歪头打量自家夫君——墨玄宸早无争名夺利之心，她是看出来了。
墨玄宸也冲她瞧来：“可是怪我？”
凌夙染摇头：“只有好奇，王爷什么时候想到的。”
墨玄宸叹口气，背着身在房中踱步：“早先或许会有夺位之心。母妃死于陈氏之手，当时墨玄奕也在。如斯冷血，我便不肯让位。何况，退位让贤，墨玄奕何曾贤？！”
凌夙染点点头。
“这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凌夙染想了想，“往我猜猜，可是为着昌平王所说一事？”
墨玄宸勾唇。
知夫莫若妻，他们夫妻二个，如今愈发默契了，“是，为了昌平王所说——墨楼亡国宗室，总归与我是亲缘血脉，我虽不认，可墨楼势必有诸多算计。即便我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他们也少不得贪婪，利用之，算计之。”
“王爷……”
墨玄宸苦笑：“我知你想说什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可是，哪怕有老昌平王照拂，抹掉了一切痕迹，可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真正的秘密。若将来传开，父皇建国的心血，必定付之一炬——那父皇成了什么，母妃又成了什么？昏聩无能的庸君，乱世祸国的妖妃吗？”
凌夙染颇为心疼得握紧墨玄宸的手，“只要上位的不是太子？”
“余下诸位皇子，唯昱王年纪合适，又属皇后嫡子，名正言顺。玄昱自幼聪慧机敏，不失魄力，从前或许还有些天真孩子气，但经历过皇后身死于墨玄奕之手的现在，还保有锋芒锐气，实在非凡。”
凌夙染到底有些不甘愿。
前辈子，墨玄奕失心丧德，都当了皇帝，可她嫁给墨玄宸，夫妻和睦，竟不能让他登顶那世间最高的位置，如何肯甘心。
墨玄宸将她拥在怀中，目光却落在她肚子上：“你也瞧见了的，天家骨肉多算计，将来你的孩儿们，若争斗得似我等亲王，我如何忍得？再有那些门阀贵女，从来都是削尖了脑袋钻营，我如何舍得你辛苦应对，还依旧有威胁？！”
时时事事为的凌夙染忧心打算，凌夙染还有什么好说的，一颗心都软化了，再看不上那什么天子帝位，只想此生与墨玄宸好好的，生三五子，三餐四季的就这样一年年过下去。
直到百岁白头。
奉安寺外，凌景灏远远看着妇人搂过小沙弥，一遍遍拂过女儿的光头，还有戒疤。好似要将女儿揉进骨肉，将她的相貌铭刻于脑海。
昌平郡主看得眼圈都红了，倚在兄长昌平王肩头。
昌平王与凌景灏道：“玲玲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说与母亲走亲戚，遇着了劫匪，没想到竟会引出这么一桩天案……”
凌景灏沉默良久：“作孽的人死了，在位的狸猫，也该下台了。”
说的，自是皇后与太子墨玄奕。
凌景灏因楚国太子入?，私下带着妇人离了驻地，如今京中除了宸王、昌平王等，再无旁人知悉。
毕竟，无召私离驻地，是杀头的大罪。
好消息，似是一出接着一出。
墨玄昱当日询问宸王，愿助他一臂之力，劫昭狱，救凌大将军。
奈何墨玄宸没同意。
很快，凌峰被放。
张丞相冲墨玄宸拱拱手：“臣不负所托，东宫弹压不住朝臣，已经允了。”
“此番还是要多谢丞相相助。”
张丞相只道“不敢”，沉默着出了宸王府。
凌峰身上无伤，但虚弱不少。
凌夙染想着父亲毕竟昏迷几年，又有中过毒的前事，便让父亲暂时住在宸王府，有叶神医帮他问诊。
凌峰见着一双儿女，眼睛也红了。
凌欢悦今日也在，还有些怀疑：“不是说这张丞相不轨，先投了东宫？如今放兄长，放的也太轻松，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朝中呼声确实弹压不住了吧，”墨玄宸到底了解多一些，“哪怕是张丞相的投名状，岳丈大人也是明旨施放，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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