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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夜间再去知府宅内查看一番，看看可有不妥。”太子吩咐道。
暗卫应声下去了，德音却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半晌才道：“我记得恭义郡王府有一个妾侍是知府送去的，不知这个妾侍同知府的府上是不是还有联系。”
太子点头：“这倒是一个路子。”说着便吩咐乙二亲自去查此事。
第二日一早，派去知府府中的暗卫先回来禀报，他趁深夜进去探查了一番，只发现知府宅内有许多违制之物，其余的倒没查出什么。
官员违制已是死罪，况且云州出了叛逆，太子不信这个知府是全然不知的，因此心里已给他定了罪，只待日后再做定夺。
乙二却回来得晚许多，到了午时还不见人影，反是太医们紧赶慢赶地进了云州城。
太子和德音随他们赶往素玄观，去给素玄师父诊病。
这次人多，又有数辆马车，想低调行事也做不到了，好在素玄观香火不旺，山上山下人烟稀少，倒没什么人看着。
素玄观内，德音的师姐们早已从师父口中得知她回来了，这几日都在翘首盼着她再过来，这几日小三月看门的活计都被师姐们轮流抢了。
是以侍从刚上前打门，门便从里头开了，露出三师姐一张素白的脸。
德音忙从车上下来，赶上前去，三师姐正纳闷怎么一帮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要来坤道观，看到德音才欣喜地叫出声：“音儿！”
“三师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说。”德音拉着师姐的手进了门，余下诸人便也放轻了手脚进去。
方一进门，便见五个师姐都迎了上来，德音没忍住湿了眼眶，当年她被抱来云州时，最小的六师姐也已经九岁了，观里突然多了个小不点，师父性子冷清不会带孩子，她幼时便是在师姐们的背上长起来的。
师姐们也都抹泪，德音是她们看着长起来的，这整整十七年的情分，自然是不可估量的。
太子眼见她们有抱头痛哭的苗头，清了清嗓子道：“还是先让太医去看看素玄师父吧。”
师姐们这才把目光看向他，知道这就是音儿的夫婿了，大师姐才想起音儿的这夫婿还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便要行礼，被太子出言拦住了：“师姐不必多礼，在这素玄观内，在下只是德音的夫婿。”
德音也道：“正是呢，师姐不要多礼，咱们快让太医去看看师父吧。”
李太医和张太医轮番给素玄师父摸了脉，到了外间才对一脸紧张的德音和众师姐摇了摇头，德音心里一沉：“如何？您只管说实话就是了。”
“素玄师父的病是积年累月攒下的，如今已是药石无医了，老朽们无能啊。”张太医说着便跪下了，李太医也跟着跪了。
德音忙把人扶起来道：“生死有命，两位太医不必如此，您只实话告诉我，师父还有多久的寿数。”
说着泪已经不受控地滴落下来，师姐们虽已知道师父的病严重，可是见着太医，心里总是忍不住升起些希望来，如今这份希望成了奢望，屋内一时哭成了一片。
李太医便顶着这哭声，惴惴道：“多则一二月，少则……”
“少则？”德音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祥，还是追问了出口。
“少则……便是这几日了。”李太医咬牙说出了实情。
德音听了这话，险些倒了下去，好在被太子从后头扶住了。
“你们只全力救治，不论其他，要多少珍稀药材都只管开口，务必让师父少受些苦。”
德音含泪吩咐道，张太医和李太医应了声是，便下去开方子去了。
大师姐性子最像师父，到底看得开些，安慰德音道：“音儿，你也不必太过伤心，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理，咱们是修道之人，更不能流于执念。”
德音点头应了声是，眼中的泪珠却仍似断线的珠子似的停不下。
大师姐叹息一声，也没再劝她。
当天德音宿在了素玄观，太子是外男，不好留宿，再加上他还要回去处理消息，便仍回了客栈。
德音被师姐带到她从前的屋子里，她走后师姐们轮流打扫，屋内陈设摆件同她走时没有丝毫不同，后头的小花圃都还在，里头仍开着她从山上挖来的各色野花。
德音抚摸着屋内的桌椅床榻，依稀有了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仿佛自己从来就没离开过这里，京城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闭着眼睛，很快便沉入了梦乡，梦中却并不安稳，一会儿是自己抱着元娘牵着象奴拼命地跑，不知后头是谁在追捕。
一会儿又看见父亲狰狞地拿起刀要杀母亲，而自己只能看着，却怎么也上不了前。
最后一头冷汗地惊醒过来，才听到房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谁？”德音方才做了许多噩梦，仍有些害怕，颤着声音问道。
“音儿，是我。”大师姐熟悉的声音响起，德音才松了一口气，忙披了外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却不止大师姐，几个师姐都在，连李太医都一脸难色地站着。
德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师父……”
大师姐道：“师父醒了，想再见见你。”说着忍不住抹了一下泪。
德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跌跌撞撞地往师父的房间去了。
素玄师父自今年初突然卧病在床以来，只今日觉得脑中最清明，她知道自己大限到了，便把徒弟们叫到身边，把观里的事务都交代了。
最后才让人去叫小徒弟，德音是在襁褓中就来到了观里，素玄虽是为了杜家的供奉才留下她，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德音又从小乖巧聪明，因此反倒成了她最疼爱的弟子。
德音推开门，便见师父靠坐在床上，一副精神了许多的样子，但她明白，这是回光返照了，因此心下反而越发悲痛起来。
素玄师父冲她招招手，德音忙过去，跪坐在师父床边，伏在她的膝上，像从前每次自己犯了错，或是夜里不敢自己睡时那样，跟师父撒了个娇。
“好孩子，你的师姐们我都不担心，唯独担心你多些，你在皇城那样的地方过活，难免要殚精竭虑，我是最不愿看到你这般的。你日后要多顾着身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总不要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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