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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清正在书房中站着，神色愧疚，傅允言面色十分难看，显然刚将他训斥了一顿。
傅如欢打着呵欠，“爹爹。”
傅允言脸色缓了缓，“欢儿，爹爹有话要问你。”
“爹爹请讲。”
“昨日在醉朝园中，你和雪儿同时离开，你去了哪儿？”
傅如欢闻言一顿，慢慢抬头，掀起眼皮，“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管回答我便是。”傅允言深呼吸一口气。
他除了刚入仕那段时间，登上丞相之位一路都是顺风顺水，这还是头一回和太子谋杀案扯上关系。
天知道他是多么冤枉，一头雾水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想到进宫见皇上时皇上那隐带暴怒的姿态，傅允言心中不由一沉。
有些打算必须要提前做了。
“我在醉朝园的假山山洞里。”傅如欢蹙眉道。
傅允言，“……？”
饶是他聪明一世，依然想不出傅如欢去假山山洞躲着做什么。
“你在山洞干什么？”傅云清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找不到她人，原来躲在山洞里。
“躲人。”傅如欢淡淡道。
傅云清一呆，眸中奇怪的想法冒出来，难不成傅如欢是在躲自己？
傅允言沉沉盯着傅如欢，“你躲谁呢？”
“我不想嫁人，当然是躲太子。”傅如欢又不傻，她已经十四了，及笄就在明年，不躲着点儿，很大可能被点为太子妃，这不，预感成真了。
“不想嫁人？女孩子有几个不嫁人的？你这种想法谁教你的？！”傅允言的思路瞬间被带偏了，看向傅如欢的眼神颇为诡异。
“女儿不想嫁给不了解的陌生人，只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傅如欢觉得自己应该和傅允言说清楚，或者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省的以后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定亲。
傅允言哼声，左右太子已经死了，眼下不是计较嫁不嫁人的时候。
“你在山洞躲着，可有人证？”他继续问。
傅如欢察觉不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皇上怀疑我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为什么会牵扯到她头上？
傅允言冷脸，“也不是。”
他似乎颇为头疼，犹豫片刻，稍微透露了些，“雪儿在大理寺被吓坏了。”
傅如欢一愣，随即面色冷沉下来。
“她吓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吓坏了，然后我就变成杀害太子的凶手了？！”
傅允言一时尴尬，不知怎么接话。
傅如欢仿佛意识到什么，只觉得可笑。
傅云清也感觉傅允言有什么话没有告诉他，好像和傅云雪与傅如欢有关的。
他并不傻，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来龙去脉，面色微冷。
“是不是六妹说什么了？”他问傅允言。
傅允言苦恼的很，他不是不知道谁的嫌疑最大，而是没有证据。
“她不禁吓，吓到就会乱说话，大理寺的人都不是傻子，不会把胡言乱语往皇上跟前呈的，而且欢儿会求雨，所有人都会掂量着来，放心吧。”
无论如何，求雨就是傅如欢的保命牌，也是相府眼下最大的底牌。
“不管她说什么，都和我无关，太子和我无冤无仇，我没有作案动机。”傅如欢冷声道。
傅允言颔首，“爹爹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外面的百姓还需要你呢。”
他将傅如欢喊来只是为了确定傅云雪的话，既然和傅如欢无关，那就放心了。
其实，他本来挺担心的，傅如欢的性子和他有些像，都是惹毛就要反的性子，万一一个激动把太子杀了，貌似也有可能……
傅如欢走了。
傅云清本也要走，傅允言将他喊住，疲惫地揉揉眉心。
“清儿，你去一趟大理寺，给王大人送些礼，雪儿那边就当都是被吓坏了胡乱说的，让他再继续查，就先不要告诉皇上了。”
虽然王大人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儿，知道傅如欢一旦出事的严重性，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走动一些。
傅云清久久没应。
傅允言抬头看他。
傅云清才缓缓道，“父亲莫不是忘了，现在相府都被围住了，我根本出不去的。”
唯一一个能出去的只有傅如欢，他觉得傅如欢不会去大理寺。
傅允言一愣，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自己真是忙糊涂了，都忘了这事。
傅云清前脚刚走，后脚萧氏就来了。
萧氏一双眼红红的，可见是哭过了。
“老爷，雪儿没有毒害太子，我已经收到消息了，雪儿说是傅如欢下的毒，傅如欢对那毒很了解，知道服用下去什么时候发作，还知道发作了什么时候死，一定是她下的毒，老爷你立即进宫见皇上，和皇上说，让他放雪儿回来。”
她一上来就着急地说。
傅允言没做声，“不是欢儿下的毒。”
这话就跟点燃了炸药一样，萧氏顿时炸了。
“不是她难道就是雪儿吗，雪儿胆子那么小，她怎么可能会谋害太子？！傅如欢什么性子你难道不清楚？胆子大的天都能翻过去！雪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是能吃得了这个苦的，傅允言我告诉你！你必须把雪儿救回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萧氏一向顺着傅允言，到底是夫妻，此时却也心思乱了，打定主意要是雪儿出什么事，她就和傅允言和离！
傅允言本就烦躁，被她一搅合心中更乱了。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让欢儿去换雪儿吗？！”
“那又如何，傅如欢会求雨，又是郡主，就算换了皇上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但是雪儿不一样，雪儿什么都不会，在牢里待着不知要受多少苦头！傅如欢进去待一段时间就过去了！”
傅允言气的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话？！欢儿也是无辜的，凭什么要用她去换？皇上的旨意还没有下来，雪儿在大理寺也不会出事！我不信你不知道，太医院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种毒药性发作是有时间的，在中毒发作第一时间去喊人太子是死不了的，但是雪儿做了什么？！那可是太子啊，她直接跑了！”
萧氏当然知道，但她不愿承认这是傅云雪的过错，若她都不帮着傅云雪了，那傅云雪就真的完了！
“这跟雪儿有什么关系，她当时也吓坏了，以为太子已经死了，要怪只能怪那个下毒的人，怪不了她！”
傅允言面色铁青，手指指着她，愤愤道，“不可理喻！”
萧氏见在这里挣不出什么话来，扭头就出去了。
既然傅允言不肯救，那她就自己救！
傅允言坐在椅子上，总算清净了些，可没一会儿，傅管家就匆匆跑过来，额上带着汗水，“老爷不好了，夫人进宫去了！”
*
傅如欢回到花荫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看床头的纱幔，姜芜推门进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来到床边。
“郡主，王爷说让您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旁的话都不要听。”
傅如欢目光焦距在她脸上，乖乖应声，“哦。”
她脸色依然发白，之前的失血过多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又发生这种事，着实不怎么让人省心。
姜芜心中叹息一声，来到桌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从摄政王府带来的糕点。
她一盘盘端出来，“郡主，属下带回来一些糕点，您趁着新鲜吃一些。”
姜芜简单叮嘱两句，叮嘱完便退下了。
傅如欢也有些饿了，昨日就没怎么吃东西，她起来去吃了点点心，又睡不着，干脆醉心研究云纹丹。
司舞抱着自己的脏衣裳出来，去井边打水，打算洗衣裳，谁知刚走到水井旁边弯腰，一滴水落到她的脖子上。
她微微一怔。
哪儿来的水？
随即她就反应过来是天上落下的水。
司舞立即抬头看天空，又是一滴水落在她脸上，空中云彩暗沉沉的，一副俨然要下雨的征兆。
要下雨了！
她先是裂开嘴角，随后嘴角就僵住。
下雨，这个下雨对于傅如欢来说，对于整个相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抱着一丝期待，希望是傅如欢求来的雨，扔下手里的木盆，去房间找傅如欢。
“小姐。”
就这几步的功夫，雨渐渐下大了，空中还打起了雷。
傅如欢只是觉得房间暗了些，开始完全没有往下雨的方向想，直到听到雷声，她这才反应过来，外面好像下雨了。
她怔怔抬头，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空。
“小姐！”司舞进来发现她在发呆，心中微沉，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她不死心还抱着点希望，“小姐，下雨了。”
傅如欢慢慢转身，正对着她，“恩，下雨了。”
表情不清不楚，看不出什么情绪。
司舞一时看不透她。
“以后你家小姐我终于解放了，不需要再去求雨了。”傅如欢这句话，才将司舞打进深渊。
司舞手指紧了紧，嘴唇微微长着。
“小姐，下雨是好事。”她只挤出这样一句话。
下雨是好事，但对傅如欢来说，并非是好事，太子死了，相府失去了一张可以保命的底牌。
傅如欢怅然若失，“是啊，下雨是好事，我们都要开心。”
司舞良久沉默。
“司舞。”傅如欢突然道，“你去一趟我爹的书房，告诉我爹，下雨了。”
傅允言已经换上官袍准备再次进宫，走到门口却被禁卫军拦住了。
“丞相大人，皇上有令，请您在府里等消息，您暂时不能进宫。”
傅允言差点开口骂脏话，说不能进宫，为什么他夫人就进了宫？
“本相有事情要进宫和皇上说！”
禁卫军不为所动，“皇上有令，丞相大人请回吧。”
傅允言额头青筋直跳，他正想好好和这个人说道说道，天空中一阵惊雷炸响，竟然开始下雨了。
他先是一愣，抬头看看天，随即便不看了。
欢儿肯定特别伤心，伤心的都开始下雨了。
傅允言忧愁不已。
司舞拿着一把油纸伞从雨中跑过来，“老爷！”
傅允言听见有人喊自己，再度转身，正要不耐烦地训斥几句，见到来人是司舞，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只是隐隐有不悦，“有什么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司舞顾忌地看了眼禁卫军。
禁卫军是皇上的人，若被他们知道这场雨不是小姐求来的，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傅允言觉得麻烦，但看司舞一副欲言又止，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就同意了。
他们走到别处的屋檐下，司舞左右看看，确定禁卫军听不到，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才开口道，“小姐让奴婢来告诉您，下雨了。”
她声音十分镇定，被大雨落地的声音盖住很多，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到其中一丝细微的颤抖。
傅允言奇怪的很，他当然知道下雨了，这不就在眼前看着呢。
他拧起眉毛，“欢儿就让你来说这个？”
他脑海中有一丝灵光闪过，一下子抓住了什么。
欢儿不可能因为下雨就让丫鬟传话，难道这雨有问题？
“老爷。”司舞顿了顿，“下雨的时候，小姐正在窗前看着。”
傅允言读懂了，他极为缓慢地转头，良久才舒出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司舞没多留，屈身行礼退下了。
傅允言负手而立，站在屋檐下抬头。
这场大雨来的有些晚了，这一场仗恐怕也会更艰难。
*
楚怀远刚从宫中出来，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徐绍恒打着油纸伞立在他身后，略微担忧，“郡主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下起雨来了，属下看过钦天监的安排，今日凤京并没有雨啊。”
楚怀远抬头看天空，直觉有些不太对，但他又想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走吧。”他对徐绍恒道。
下雨不能骑马，徐绍恒让宫人安排了马车，楚怀远正要上马车，后头钦天监徐大人的轿辇突然到了。
两边撞了个正着。
徐大人看到楚怀远，让下人撑伞，他下轿恭敬行了一礼。
楚怀远便停下动作，不动声色道，“徐大人这个时候进宫，可是有事？”
徐大人面上满脸喜色。
“王爷，大好事啊！天开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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