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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失望的是，厨房并没有。
天青觉得是大理寺的厨房太小了，不然怎么会连一个锅子都没有，虽然这个锅子看上去确实有些奇怪。
她蔫蔫儿地揣着图纸往回走，路上遇见了徐绍恒。
徐绍恒见她表情失落，便笑着去问怎么了。
“小姐想吃火锅了，但是大理寺的厨房并没有那种锅子。”天青把图纸拿出来展开给徐绍恒看。
徐绍恒一愣，眼中闪过迷茫，“火锅，是什么？”
“就是用这种锅子煮出来的饭。”天青意外极了，没想到连王爷身边的一员大将都不知道火锅这个东西，原来不是大理寺的厨房太小，而是傅如欢想吃的东西太过稀奇了。
徐绍恒仔仔细细把图纸看了一遍，确定这种锅子并不难做。
“这图纸我带走了，等晚膳前会把锅子给你送来。”
天青大喜过望，“那就谢谢徐大人了。”
徐绍恒摆摆手，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天青回去后就告诉傅如欢这个好消息，傅如欢提起几分笑容，又列了个清单，打发天青去找食材。
涮火锅怎么能没有羊肉片呢。
眼下羊肉算是个稀罕物，若是有心寻找，以大理寺的人脉弄一头羊回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厨房的管事听说郡主想吃羊肉，二话不说就牵回来一头羊宰了，按照天青说的，鲜嫩肥美的肉质都切成薄若蝉翼的薄片。
若非是厨子刀工好，光要薄片就能难住一大片人。
傅如欢听说厨房竟然弄了一头羊，连忙让天青去告诉厨房的人，把羊血留下，然后写了个方子，让他们按照方子上说的制作羊血，一定要注意干净，还有羊肚羊骨羊腰子，这些都是好东西，统统留下弄干净。
骨头直接扔进锅里熬汤，晚上做汤底。
傅如欢一想到火锅那种热辣辣的滋味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暗暗想自己都变得这么没有出息了。
如果不是自己被软禁，她肯定一早就跑到厨房去亲自盯着他们弄羊了。
她特别叮嘱天青一定要有红辣椒，越辣越好。
大雍因为天旱，香料少的很，辣椒大理寺也只有一点点，不过熬个汤底足够用了。
厨房买来了一罐子花生酱，没有麻汁，可以暂时用花生酱代替，放一些调料调味，用作蘸料。
傍晚，徐绍恒带着锅子回来，傅如欢这边已经都准备好了。
偌大的圆桌，周围摆满新鲜切好的羊肉和青菜蘑菇，中间空出一块地方，应该是专门放锅子的。
徐绍恒见都菜肉都是生的，神情有些疑惑，不知道这样怎么吃，他把锅子放下就准备走人，和傅如欢打了声招呼。
傅如欢却十分热情地挽留，“徐大人留下一起吃吧，准备的菜品很多，只有我和天青两个人吃不完的，还有王爷，一会儿把王爷也喊过来。”
徐绍恒鲜少见傅如欢这么热切，不禁犹豫了一下。
他晚上没什么事情，吃一顿饭似乎也耽误不了多久。
不过还是得看王爷的意思。
“属下去找王爷，问问王爷的意思。”徐绍恒没有直接答应。
傅如欢笑着答应。
火锅嘛，自然是人越多就越好，有那种热闹的气氛，徐绍恒这头走了，傅如欢转头又吩咐天青，“你去一趟寺中司，邀请寺卿一起来吃火锅。”
天青微微吃惊，“小姐还要请寺卿过来？”
她忽然有些无措，小姐方才还说让她同桌用饭，结果转眼就把王爷和寺卿都请来，她一个小小丫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我在大理寺打扰多日，寺卿大人也帮了不少忙，吃一顿饭而已，应该的。”傅如欢沉吟道，“你帮我想想，还有其他人可以请的吗？”
算上她，一共才五个人。
天青，“……奴婢愚笨，想不起其他人了。”
“算了，你先去请寺卿来吧。”
寺卿本就对傅如欢欣赏崇拜有加，一听傅如欢要请他一同用膳，二话不说就换了一身光鲜亮丽的华服，平素不爱佩戴贵重物品的他也换上了玉冠，腰悬白玉，很有翩翩公子的味道。
楚怀远是最后一个来的，他今日白日不在大理寺，去外面处理了些事情，这才刚赶回来，听徐绍恒讲傅如欢请他一同用膳，还是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新奇吃法，他便直接过来了。
未曾想，来到这发现大理寺寺卿竟然也在。
大理寺寺卿名唤林扇，今年二十四岁，为人正直，面容英俊，性格温和好相处，又很有才气，在凤京小有名头。
天青已经按照傅如欢说的，把火锅炉中间放了银丝炭，加了熬制好几个时辰奶白奶白的骨汤，扔进几枚姜片和葱片去腥，又加了红艳艳的辣椒和干枣，味道闻起来好极了。
楚怀远进来的时候，林扇正和傅如欢讲话。
不知道林扇说了什么，傅如欢笑的可开心了，眉眼弯弯，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林扇，仿佛满眼都是他。
突然，她转过头来。
“王爷来了。”她声音很甜，“快坐下吧，水已经开了。”
考虑到楚怀远可能比较讲究，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两幅筷子，一双是公筷，一双是私筷，夹肉的时候就用公筷夹到自己碗里，再用私筷来吃。
每个人碗中都有傅如欢调制好的花生酱，闻起来香香的。
天青本不想上座，傅如欢硬是让她坐下了，就算不敢说话，乖乖吃饭也好。
徐绍恒瞅了眼自家没什么表情的王爷，又看看跟傅如欢聊天聊的欢快的林扇，轻咳一声，开始活络气氛。
“郡主这一桌子菜，弄得很是别致啊，这个应该怎么吃啊？”他随意扫了眼，发现很多自己没怎么见过的新奇东西。
比如说切成小块的羊血，比如说像是长了小刺一样的羊肚，还有眼下这一碗花生酱。
天青见水开了，很自觉地负责起来往锅子里夹菜的工作。
她先放了一盘羊肉片，粉红的肉片一放到滚烫热水中立时变白，翻滚起来。
傅如欢慢慢解释，“等水开了，将食物放进水中烫熟，夹出来就可以吃了。”
“这个是什么？”徐绍恒看着羊血又问傅如欢，“有点像血的颜色。”
“这是羊血。”傅如欢回道。
“真的是血？”徐绍恒吃了一惊，“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能吃吗？”
在他的印象中，血是一种液体，是不会变成方块状被人切开的。
傅如欢淡笑不语，“一会儿徐大人尝尝就知道了。”
徐绍恒稀奇的很，“肉为什么要切成薄片，直接煮大块不好吗？”
切成这么薄的片要费不少功夫，直接煮大块反而会比较容易。
“吃起来味道不一样，切成薄片容易煮熟，也嫩一些。”傅如欢说话的功夫，锅子里已经煮开了，浮着一层浮沫。
她先用小勺子把浮沫盛出来倒掉，才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羊肉片，放在碗中，用花生酱沾着吃。
入口热乎乎火辣辣的味道，在这微冷的天气犹如一把火，烧红了人的心脏。
傅如欢觉得味道相比于现代的火锅还是差了一点点，可能是调料不同，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除了她之外其他人没有动，傅如欢心满意足地吃完羊肉片，才目露疑惑地看着其他人。
“你们怎么都不吃，很好吃的。”
楚怀远闻言，拿起公筷，在锅子里夹了一筷子，仿照傅如欢的做法，沾了花生酱吃。
羊肉片切的很薄，带着淡淡的膻味和辣味，很嫩，不用下大力气咬就碎了，味道也很不错。
他品尝的时候，除了傅如欢以外的人依然没有动，似乎在等他的命令。
“尚可。”楚怀远沉声道。
这一声落下，林扇也笑着拿起筷子，开始吃羊肉片，然后是徐绍恒，最后才是天青，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点品尝。
这可是和摄政王殿下还有大理寺寺卿一桌用膳的机会，说出去够她吹一年了。
本来天青只抱着品尝一点点的意思，夹了一小块，吃了之后发现太好吃了，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锅子就那么点大，每个人捞上两三筷子就没了，她只好继续放羊肉片进去。
“别只顾着放羊肉片，把羊血和蘑菇放一些进去，掺着来。”傅如欢提醒道。
天青听了，便把羊血和蘑菇也放了些，锅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然后就坐下盯着锅子看，看它什么时候开锅。
傅如欢意犹未尽，用筷子沾了点花生酱舔。
楚怀远注意到小丫头的小动作，粉红的小舌头一伸一缩舔筷子上的花生酱，看的他喉咙口一紧，正想挪开视线，却发现林扇也在盯着傅如欢看。
他看的十分关注，眼眸中闪过很多不同的情绪，有欣赏，有思慕，有崇敬，有黯然……
楚怀远眉毛一皱，对林扇这种冒犯的行为有些不悦。
偏偏傅如欢根本没有注意到林扇的视线，一心一意都在锅子里。
一看到开锅了，就眼神一亮，仿佛看到胡萝卜的小兔子，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嫩嫩的羊血放进碗中，沾了花生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顿时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好像吃到了人间最美味的食物。
徐绍恒早就盯着羊血呢，见到开锅也捞了一小块，结果立马喜欢上这种羊血的味道了。
软软的嫩嫩的，像豆腐一样滑溜溜的。
他一边吃一边看楚怀远，冷不丁却见楚怀远面色划过不悦。
徐绍恒一愣，正要顺着王爷的视线看过去，楚怀远突然开口了。
“这么好的火锅，可惜没有美酒。”他声线没有一丝起伏，不太像感叹，倒有些像是公事公办的叙述。
这话把林扇的思绪拉了回来，这个桌子上，楚怀远最大，郡主第二，除了郡主就是他这个寺卿。
傅如欢是女孩子，显然不会喝酒，那只能是跟他讲的了。
林扇想了想，“下官那里还有两小坛青花酿，如果王爷不嫌弃，下官可以命人取来与王爷小酌几杯。”
“甚好。”楚怀远应了。
傅如欢嘟嘟唇，他们都有酒喝，自己不胜酒力，也没什么可以喝的饮料，只能喝白开水了。
她哀怨极了。
林扇出去吩咐下人把青花酿拿来，下人没多一会儿就拎着两个精致的青玉小酒坛过来，两个酒坛中间用黑绳拴着，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玉筒。
下人把两个小酒坛和玉筒交给林扇，便退下了。
林扇将其中一个小酒坛给了楚怀远，并且亲自为他斟酒，然后那个玉筒，则是给了傅如欢。
傅如欢奇怪道，“这里面是什么？”
“前些日子我的父母从老家让人送来一小箱荔枝，用冰镇着的新鲜货，我一个人吃不完，就让厨房全都给制成了冰镇荔枝水，放在冰窖里收着，希望郡主喜欢。”林扇温和道。
傅如欢受宠若惊，“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荔枝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玩意儿，她都好久没吃过了。
傅如欢打开玉筒，一股凉丝丝的白气飘出来，果真是冰镇的，玉筒摸着都有些冰手。
不过暖阁有火盆，吃的又是火锅，根本不冷，她倒了一杯，把玉筒盖上，浅尝一口，沁透心肺的凉意令人清醒不少，味道也很好。
“味道不错。”她赞扬道。
林扇笑着应道，“郡主喜欢就好。”
徐绍恒夹羊血的动作迟疑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楚怀远好像更不高兴了。
楚怀远一边听着林扇对傅如欢献殷勤，一边将酒杯中的青花酿一饮而尽，眸光微闪，对林扇道，“酒不错。”
林扇谦虚，“王爷尝过的好酒很多，青花酿并不算得什么。”
说着，他拿起酒杯，朝楚怀远敬酒，同样将杯中一饮而尽。
天青又下了两锅羊肉片和青菜，期间林扇有意跟傅如欢讲话，但是楚怀远一直跟他喝酒，他抽不开身，只能先应付楚怀远，结果应付应付，就有些醉了。
林扇的酒力是同龄人中比较好的，可远远不能跟楚怀远比，一壶青花酿见底，楚怀远连醉意都不曾有过，依然保持清醒，不知是不是林扇看错了，他似乎从楚怀远的眼中看到一丝冷意。
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他从来没有惹到过这尊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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