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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如欢打了个呵欠。
是啊，她一夜没合眼，回来又被傅允言训了一顿。
“行，我睡一会儿，你也休息一会儿吧，眼下府上也没多少人了，不必拘泥于以前的规矩，你醒了去看看管家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去帮一帮。”傅如欢吩咐道。
司舞应声。
傅如欢便回到房间睡下了，一睡就睡到了正午。
天空中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院子里铺了一层。
她披上披风出来，一眼看到廊下抱剑而立的姜芜，便走过去问道，“王爷可好？”
姜芜直起身子，“王爷很好。”
她望着身侧裹在披风中的傅如欢，顿了顿，还是询问，“郡主为何会回来？”
傅如欢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自己离开凤京，根本瞒不过楚怀远。
“不为何，想回来就回来了。”她避而不谈。
姜芜沉默片刻，“瘟疫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现在外面百姓都乱作一团，街上都是官兵，郡主若无事，便不要出去了，如果有事吩咐属下即可。”
傅如欢慢吞吞地颔首。
午膳时间已经过了，司舞不在房间，也没有送午膳过来。
她后知后觉想起，眼下怕是府上的厨子都散尽了，去哪儿找午膳？
傅如欢有些忧愁。
司舞匆匆踏进院门，“小姐，后门那边，秋绝带回来一些吃的，说是楚原提前采购了食物，让给咱们送过来。”
“有多少？”傅如欢敛起眉目。
“整整一车。”司舞声音更低了低。
傅如欢一时无言。
整整一车？
楚原是带着人去抢了一家粮铺不成？
“直接把后门全打开，马车进府中再搬东西，不要引起人注意。”傅如欢细心叮嘱。
眼下外面不太平，能不引人注意还是避着些比较好。
很快，秋绝就将马车停在了花荫间前。
相府很多小路都不是能过马车的地方，一路走过来，很多细心维护的青草和花圃被压得断了枝，留下一圈轱辘印子。
傅如欢凑过去看了眼，一筐土豆一筐地瓜一筐白菜，两袋米粮两袋白面，剩下的有两篮子青菜还有一篮子橘子野果。
她看了轻笑，“我倒是猜错了，这不是抢了一家粮铺，而是抢了一户农庄。”
很快她的笑意就消失了，“这么多东西搬过来，他那儿还有剩吗？”
秋绝轻咳几声，尽量不去看傅如欢的表情，“逢春堂的下人也被楚原公子放离了，只剩柳白和柳雨，楚原公子讲，先将逢春堂安顿好，便会前往相府来，相信主仆一场，小姐一定会收留他的。”
傅如欢，“……”
她想了想，对司舞道，“你去跟我爹……不对，跟管家说一声，就说我有几个人要暂时安置在相府，准备饭菜的时候多准备几个人的。”
司舞没动，面色为难。
“小姐，您可能还不知道，剩下的人中，没有擅长做饭的，管家也正在愁这件事。”
秋绝这个时候插口道，“做饭柳雨会啊，而且厨艺很是好，等她来了咱们就有饭吃了。”
众人眼神一亮。
姜芜看着一群因饭而忧伤的人，不由默了默。
她招来一只鸽子。
摸出小纸条，想了一会儿在纸条上写道，相府恐膳食有困。
鸽子朝王府的方向飞去，没多久就落在楚怀远的桌案上。
楚怀远正处理因瘟疫各地雪花般飞来的折子，冷不丁雪白的鸽子落在折子上，他手下不停地书写，徐绍恒见了连忙把鸽子抱到旁边，拿出纸条看。
相府恐膳食有困。
他呆了呆，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相府为什么会膳食有困。
难道是因为食材不够？
楚怀远写完手下的东西，抬目看向徐绍恒。
徐绍恒恭敬地将手里的纸条给他。
楚怀远扫了眼，动作微顿。
“傅允言在相府？”
徐绍恒被他这么一问问懵了。
“应当……是在相府的。”
楚怀远便不说话了，盯着那纸条看了半晌，对徐绍恒道，“你去寻些食材，送到相府去，相府贫困，傅相为大雍忙碌一生，不能亏待。”
徐绍恒压下心中那一丝怪异的错觉。
“是。”
徐绍恒亲自带人装了三车食物，不但有米粮白面，还有些寻常街上见不到的菜品，以及不少猪肉鸡鸭，护送到相府大门前。
门房处已经没人了，车夫上前扣门，许久才有人前来开门。
徐绍恒定睛一看，竟然是傅管家亲自来开的门。
傅管家看见外面的三辆马车，目露诧异。
“傅管家，摄政王府徐绍恒奉王爷之命，前来送些食物给贵府。”
傅管家疑惑极了，他这才刚采买了不少食材回来，大约够一个月的，本来准备再带人出去一趟呢。
街上人很多，尤其米粮油铺东西更是人多，排队的人能从街头排到街尾，要是去晚了，怕是都要关门了。
“王爷为何……要送食物来？”他问的有些迟钝。
徐绍恒笑了笑，“郡主身体不好，王爷怕郡主为食物忧思，特意让我送来的，管家直接收下便是。”
傅管家还想说什么，徐绍恒却已经做出了告辞的手势。
他只好先开了相府侧门，让马车从侧门进入，再去禀报傅允言。
闹瘟疫了，皇上肯定要宣所有大臣进宫商议，傅允言还在琢磨什么时候会来传旨，傅管家就先一步进来，道摄政王府送来三车食材。
傅允言惊了惊，“三车食材？！什么食材？”
“老奴方才看了看，都是些吃的，米粮青菜肉之类。”傅管家道。
傅允言琢磨了会儿，突然怒气冲冲，“楚怀远什么意思？！虽然外面闹了瘟疫，但我相府还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他送吃的来是接济谁呢？！”
傅管家默然，猜测道，“或许……王爷是给九小姐的？”
“我像是养不起女儿吗？”傅允言扭头怒意满满，“你去带着人，把东西拉回王府去！我不要他的东西！”
傅管家觉得不妥，“老爷，王爷毕竟是王爷……”
“他是王爷，给了我吃的我就必须得要吗？”傅允言憋屈的很，一边说一边就出去，大步来到门口。
姜芜早就得了消息，带着傅如欢出来，此时正围着那三辆马车卸货。
傅允言的气势少了点儿。
傅如欢看到蔬菜里面有一篮子新鲜菌菇，可爱的很，顿时被萌到了，把菌菇拎过来左看右看。
“有蘑菇，可以炖个鸡吃。”她好久没吃蘑菇炖鸡了，有点儿想念。
傅允言转头看傅管家，“你今天去采买，可买了蘑菇回来？”
傅管家迟疑，“没有。”
新鲜的蘑菇只有一早去山上采才有，况且瘟疫的消息一出来，很多人都无暇顾及这些，哪里还有卖蘑菇的。
不但如此，他连活鸡都没买到。
“你怎么连蘑菇都没买回来？”傅允言一脸嫌弃。
傅管家默默垂头，不吱声。
以前厨房的采买这一块儿都是厨房那边的人负责，他这次带人出去，能买到一个月的食粮还是他动用了人脉买来的。
傅如欢这时从果篮子里翻出一串儿鲜红的野山楂，红艳艳的，很是可口，上面还有绿色的枝叶，可见刚摘没多久。
她摘了一个用帕子擦干净，一口咬上去，酸甜感顿时溢满口腔。
“唔，真好吃。”她笑的眉毛都弯起来。
傅允言又问旁边傅管家，“山楂呢，山楂买到了吗？”
傅管家，“……”
他都去抢米粮了，哪里还顾得上山楂？
傅允言顿时明白了，漫不经心地瞪了他一眼。
山楂过后，下人从车中拎出几块不同的肉。
“这是新鲜的野猪肉，还有羊肉和牛肉……”司舞认的算是比较全，勉强分辨出来了。
后面下人又搬出几个竹笼，笼子里放着活鸡。
清理到最后，司舞看见两个食盒。
她对这种食盒已经很熟悉了，毫无疑问是给傅如欢的糕点。
“小姐，还有糕点。”司舞摸了摸食盒，还是温热的。
“老爷，这……咱们还要把东西送回去吗？”傅管家左看右看，觉得王爷送的都是些傅如欢喜欢的食物。
说来惭愧，他一个相府的管家，竟然还不如王府熟悉自家小姐爱吃的食物。
“送什么送，送走你去买这些？”傅允言的火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
他暗暗思忖，楚怀远为什么送的都是欢儿喜欢的食物？
什么时候楚怀远竟然对欢儿这么了解了？
莫非他真的对欢儿图谋不轨？
想到这里，傅允言神情一凛。
不行，楚怀远诡计多端，自家女儿这么乖，哪里是那个老东西的对手？
傅允言略略思索，决定和傅如欢提一提亲疏有别。
“欢儿。”他站在傅如欢身后。
傅如欢一颗山楂就递了过来，直接递到他嘴边，“爹爹你尝尝，刚摘的新鲜山楂，可好吃了。”
傅允言的话被山楂堵住，他瞅了眼山楂。
女儿难得喂他一次吃的，他吃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于是傅丞相张嘴，含住那颗山楂，品了品。
酸酸甜甜，味道正好，还真蛮好吃的。
傅丞相颔首，“味道尚可。”
但是好吃不能改变他要教导女儿的心。
他酝酿好情绪，正要说道说道，傅如欢见眼前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拎着那串山楂就走了。
傅允言一愣，他话还没说呢。
旁边下人也四散开，各自手里拎着东西往厨房走。
“你们这是干什么？”傅允言眉毛一皱。
“老爷，当然是把东西放进厨房，还有这肉，得用冰存着才行，不然会坏的。”一众下人茫然的很。
傅允言忍了忍。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傅管家看了他一眼，主动给他递了个台阶，“难得小姐爱吃，若是现在将东西送回去，九小姐肯定会很失望，老爷，不如等瘟疫过去，咱们再给摄政王府送谢礼作为答谢。”
傅允言身子一僵。
他犹犹豫豫地思索半晌，点头道，“也好。”
傅管家便笑了，见原地停着三辆马车，遣人将马车送出去。
正如傅允言所料，皇帝没多久就传旨让所有人进宫商议这次瘟疫的事情，一直到晚上也不见商议出结果来，御书房几个大臣反而吵起来了，闹得人心中烦躁。
傅允言悄悄抬头瞅了楚怀远一眼，这位主儿还是十分淡然地坐在那儿，什么都没说，看着桌案上的茶盏，仿佛那茶盏上镶了金子。
他正走神，忽然间皇帝就点了他的名字。
“丞相对这次瘟疫如何看？”
傅允言定定神，“臣以为，眼下最好封锁各个城池，筹银子筹药材赈灾，当务之急，先查清瘟疫的来源，以及对应瘟疫的药方。”
别的好说，能治好瘟疫的药方才是最难的。
这是第一难，第二难是药材。
药材稀缺对九城十八关来说不是罕见事儿了，如果想将瘟疫压下去，必须有足够的药材。
他说的这些皇帝都知道，他头疼的不就是这些事儿，要是这些事儿解决了，他还召大臣们来做什么？
皇帝眼中闪过不悦，一群人没一个能让他满意的。
“各位觉得，朕应该让谁去九城十八关赈灾合适？”
话一停，御书房内针落可闻。
开什么玩笑，瘟疫没法治，谁都知道眼下去九城十八关赈灾不是个好兆头，去了八成就回不来了，在凤京待着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皇帝又将目光放在傅允言身上，“丞相认为呢？”
傅允言面无表情。
他能怎么认为，不管说谁都能被恨上。
所有大臣顿时也看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心中犹豫了很久，只觉得这是一个烂摊子，准备先推拒掉。
兵部萧尚书忽然站出来，“皇上，臣有一主意。”
皇帝挑眉，“讲。”
“依臣愚见，不如让灵望郡主去试一试？”萧尚书老神在在道。
傅允言眉毛一竖，像踩了尾巴的猫，“不行！我女儿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害她！”
萧尚书心中冷笑。
你女儿是没招惹，但是你招惹了。
“臣以为，灵望郡主是天眷之人，之前旱灾她便得了仙人的传授，说不定这次瘟疫，她会再次得到仙人指点迷津，使大雍脱难。”
此言一出，萧尚书一党都站出来附和。
皇帝微怔，当真认真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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