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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苏霖霖问道，“她不是去接你了吗？”
她步步紧逼，一时间语气没注意，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祥的预感。联想到顾衡和何思芸的关系，江棠突如其来的决定大概率与之有关。
熟悉江棠的人都清楚，她性子急躁容易冲动，这件事又掺和着不同的人物关系，复杂得像盘根错节的老树。意想不到难以接受，以至于想逃避，是她惯常的做法。
何思芸神情恍惚地摇头：“我真不知道，她刚刚就站在那儿。”她手指向大厅的某一角，“之后我就来找哥哥了，你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苏霖霖眉头皱了皱：“江棠也知道了？”
这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何思芸明白了，她轻轻地点点头。现在想来，先前忽视掉场景细节在脑中重映，江棠每个表情动作都有了缘由。
在场的两位女生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顾衡再一次挂掉了手中的电话，没有从她们的交谈中得到任何信息，他皱着眉问：“她可能去哪了？”
他的问话打断了两人的沉思，何思芸一言不发，苏霖霖沉默片刻才说：“不知道……不过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顾衡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她也许闹情绪了，想一个人冷静一下。”苏霖霖平静下来，即使眉间还蹙起，但神情却松了口气。
她似乎在刻意回避，顾衡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在她与何思芸面上梭巡，压下心中的疑惑，不动声色地颔首：“那我去她家楼下等她。”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是找到江棠是目前最主要的事。没人知道她在哪，那只有守株待兔。走之前，顾衡转身向何思芸：“芸芸，抱歉今天太仓促了。等过几天空闲下来，我给你打电话。”刚才聊天时，两人已经互通了联系方式。
他说完，又与苏霖霖和江薛简单地道了个别，就朝停车场方向走去。才走两步，突然被何思芸喊住：“哥哥……”
顾衡对何思芸的耐心出奇，他回过头。
“外面下雨呢……”何思芸的脸色很白，眼睛里翻滚着看不懂的情绪，两只手搅在一起朝他走来。神情仓皇，脚步悬浮。
顾衡稍怔，接着条件反射般扶住了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直到碰到她手臂时才发现，她的身体似乎也在微微颤抖。顾衡眉间的力道又紧绷起，他上下打量她被雨淋湿的衣服，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何思芸默不作声，在顾衡眼中就是默认。望着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顾衡不假思索：“我先带你去医院。”
又对身后的苏霖霖和江薛说：“如果有江棠的消息，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苏霖霖莫名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盯着何思芸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浮躁。面前两人搀扶着走出大门，江薛捞过她垂在身侧的手。
“等等——”她腾地开口，甩开了江薛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前面，“何思芸。”
她的声音不小，即便走到门口还是能听到。何思芸的脚步顿下来，却没有回头。
苏霖霖心里一紧，不安的感觉遍布全身，她试探性地问道：“需要我们送你去医院吗？”
江薛和顾衡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这话她要带着如此郑重严肃的语气，而何思芸颤抖的背影却给了她答复。她又问了一遍。
气氛变得微妙，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的沉寂。
何思芸说：“不用了，哥哥送我就够了。”
苏霖霖的肩膀仿佛垮了似的，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江薛拉住了她的手。苏霖霖深吸了几口气，没再吭声。
顾衡感到了一丝古怪，却没有头绪。垂眸看着何思芸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扶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问道：“走吗？”
“走。”
***
江棠从出租车上下来。
停车的地方恰巧是个小广场，昏黄的路灯照亮出一块空地，大爷大妈们摆着音响，热闹地跳着广场舞。动感的音乐配上时不时的电流声，为原本寂寥的夜晚添了几分轻快。
江棠莫名其妙就消气了。
她站立观赏了一会儿中老年人的歌舞表演，慢吞吞地掏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接连跳出不同的人播来的未接来电与消息。她扫视一眼，点开最上面一个播了回去。
江薛欠扁的声音很快传来：“喂，你在哪？”
“干嘛？”
“啧。”江薛很不耐烦，“大家都在找你。”
江棠听了没什么反应：“哦。”
如此敷衍的态度，原以为下一秒会听见他破口大骂，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很正式：“江棠，你不能每次都任意妄为。”
不远处的音响很衬景地切了首节奏稍慢的歌。江棠没说话。
“你赶紧回来，省的别人担心。”江薛催促她，仿佛自己也很担心一般。
江棠过了几秒才说：“是苏霖霖担心吧？”
江薛没否认。他今晚一头雾水，跟着苏霖霖四处乱转，连江棠闹脾气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江棠自小就这般，一旦心中不爽，就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别人的感受。这么多年他其实对这种做法一直存在意见，只是没机会开口。
不论是为何赌气，都不应该这样来泄愤。
江薛说：“你先回来。”
话音刚落，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江薛毫不在意的放下手机。在说出想法的瞬间，他就猜到自己怕是又招惹到江棠了。只是她这个臭脾气，的确得改了。
小广场上的舞者开始跳起了交谊舞。即使年龄摆在这，但是某些高难度动作，比如下腰、转圈等都不在话下。男男女女若即若离拥在一起，一方贴近另一方就后退，节奏和步调都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江棠恍恍惚惚望着，心情又开始变坏。
挂了电话后的五分钟，苏霖霖的号码亮了起来。江棠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屏幕，还是顺从的接听。
“棠棠，你在哪？”
江棠环视一周，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听筒后面呆滞了几秒，温声仿若在哄她似的：“你要不要回日料店？我和林菁还没走。”
江棠想了想说：“行。”
到达日料店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推开推拉门，小小的包厢内只坐着苏霖霖和林菁两个人。江棠放下心来，幸好江薛不在，不然她可不能保证情绪稳定。
苏霖霖见到江棠就起身，拉住她若无其事道：“饿了吗？这桌菜归我们三吃。”
长形的木桌上摆满了价格不菲的日料，江棠顺着苏霖霖地力道坐在了中间。从对面两人极力克制的面部表情中可以看出一丝端倪。
“想问什么就问。”江棠拿起筷子夹起三文鱼片。
林菁踌躇片刻：“江棠，你是怎么想的？”
江棠嚼着口中的三文鱼，摇头视作回答。她怎么想？她什么也没想。在顾衡摸上何思芸头的刹那她就明白了，在这场关系中，她的想法与选择都不重要。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恋爱，能跨过他们四年的交情吗？
况且，何思芸是她的好朋友。无论怎么选择，顾衡与何思芸，她都得抛弃其中一方。或者再悲惨一点，她被挤出三人游戏，同时失去了爱情和友情。
苏霖霖说：“棠棠，你别担心，我站在你这一边。”
听到这话，江棠忽地笑了：“不是吧，多大的人了还搞分裂阵营？”
苏霖霖敛目，没讲何思芸和顾衡一起走的事情说出来。她扯了扯嘴角：“开个玩笑罢了。”
江棠收回目光，压根没信她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们没再提起这茬，江棠也一直没有问其他人去哪了，仿佛只是简简单单的姐妹聚餐，受邀的人就是她们三人。
最后林菁把钱结了，她说，要不是她提出来这里吃饭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江棠没懂她话里的逻辑，好像不来这家店吃饭何思芸和顾衡就不会见面一样。事实上，不论去哪家店，只要她和何思芸还是朋友，他们始终会见面。而且缘分这事是说不准的，只要轮到他们了，不管相距多远，他们会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相遇，根本不需要聚餐的推波助澜。
兜里的手机响了三次了。江棠在第一次瞥过时，就静了音。后来再多的闹腾不过是无休止的震动罢了。
苏霖霖提出要送她回家。江棠想也不想就应了。
昏暗的出租车内，苏霖霖靠在了她的肩上，语调沉沉地说，棠棠，我们好像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江棠这才发现，这件事牵扯的人不止有她、顾衡和何思芸三人。只要在这个团伙当中，或多或少都被波及。
路灯打向车内，忽明忽暗的光线内，江棠忽然想起高中时期。那会儿她们四人常常一起逃课，干一些现在无法理解的蠢事，每一件都有着回忆滤镜的美化，沉淀为记忆中不可磨灭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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