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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棠这一路上回想了很多，有关于何思芸也有关于顾衡。她不愿再将情绪放大，只是礼貌性地拍了拍苏霖霖。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的逃避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并非针对他们两人。江棠扒拉下苏霖霖抱紧自己的双臂，有些失笑。目送着她走远的背影，江棠没有立刻回家，反而是找了附近的一个长椅，坐在上面吹冷风。因为有过先前的教训，她不敢再去坐小区里的椅子了，害怕她妈突然的袭击。
夜色浓浓，耳边连市井的嘈杂声都在渐渐消散，可见时间已经很晚了。
江棠解锁手机屏幕，对着顾衡十几个的未接电话点了下去。
听筒传来嘟嘟声，不过五秒电话就已接通。顾衡平稳的呼吸好似就在耳边，他的声音克制又沉静：“江棠？”
“是我。”
“你在哪？”
江棠这次没有回避：“在家楼下。”
顾衡毫不犹豫：“你在那等我，我现在在市医院，离你那大概十五分钟。”
江棠愣了愣：“你怎么在医院？”
苏霖霖并没有告知她他们的两人的去向，因而知道这个消息后，江棠很是惊讶，言语中也透着微微的担忧。
“芸芸生病了。”顾衡顿了顿，“就是何思芸，你们是朋友吧？”
在听到‘芸芸’两个字的时候，江棠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下一句话的解释，江棠才回神，原来他喊的是她的小名。
江棠没有细究，反而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顾衡：“有点烧，大概是淋了雨。”
听到这里，江棠舒了一口气。
“严重吗？”
“不严重，开了点退烧药。”
一问一答，后面全是绕着何思芸在转。
江棠低下头，看着地砖的缝隙发起了呆。在下过一场雨后，里面积起了一汪雨水。讨论完了何思芸的病情，她突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听着话筒里传来医院的叫号声，嗓子仿佛被堵了似的。
顾衡打破了僵局，他说：“我先送她回去，然后就来找你。”
江棠却不是很想见他。连在电话中无法摆脱的尴尬气氛，带到现实中来，则是一场灾难。
“不了。”她说，“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见吧。”
***
江棠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是高中时期与何思芸的点点滴滴。
她们的纠缠源于不打不相识。最开始分到一个班时，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她嫌何思芸作，何思芸嫌她装。恰巧两人个性都颇为强势，整体不学习闲得发慌，没少在背后给对方使绊子。荣登仇人排行榜上前三名。
直到有一天，何思芸由于在班上嚣张惯了，不小心惹到隔壁班的社会姐。要知道，虽然她们爱装老大，但是更真正的社会人比，那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社会姐顶着一头黄毛，身后跟随了群同样表情拽上天的姐妹，在某天放学后拦截住他们班的前后门，非要何思芸出来给她个说法。那天恰好是江棠值日，被迫目睹了这场胁迫。社会姐脸上扯着假笑，装得很礼貌。虽然一看就是来打架斗殴的，嘴上却说是来谈判的。
何思芸表面不露怯，笔直地站在教室中央，警告社会姐不要乱来。
可她的警告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反而惹得一群人哄笑起来。在恶意的调侃和笑声中，何思芸的紧紧咬住下唇，脸上失去了血色。
教室的后端，江棠原本冷眼看着，忽地甩开扫把，拨开人群往外走去。
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但这群人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站在后门的女生，伸出手拦住出口，扬起下巴故作凶狠地对她说吼道：“你干什么？”
看样子也把她算上了。
可是江棠从小到大胡闹这么久，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女生，当然没被她吓住，反倒气定神闲地回答起来：“我扫完地该回家了。”
“谁允许你走？”那个女生口气不小，摆明是不好糊弄，“如果你走了抱去通风报信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江棠挑了挑眉，在众目睽睽之下，轻笑了一声。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她的笑声仿若平地一声雷。连社会姐都无法忽视，她脸色一沉：“你笑什么？”
“我笑她单纯。”江棠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和何思芸是仇人，你们要找她麻烦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通风报信？”
大概是她的的表情太过不屑，社会姐居然没再质疑她，但也没让她走。
江棠不动声色地说：“我妈今天来接我，就在门口等。如果你们不放我走，她待会儿找上来可就麻烦了。”
社会姐虽然是混社会的，但也是学生，对于惹麻烦这件事唯恐避之不及。于是不再怀疑，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江棠走了。
江棠拨开人群，面不改色地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身后的走廊还回荡着社会姐对何思芸的言语辱骂，江棠拽紧了背带，一步步走下台阶，在第二层的拐角处突然开始奔跑。耳边不停有风呼呼地扫过，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刚才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焦急和担忧。
通常放学后，校门口会有保安执勤，有时教导处主任也会站在那里。江棠一路疾跑，在看见门口的保安和主任时忪了一口气，急匆匆地到他们面前，指着他们班的教室说着情况。
他们到达班里的时候，何思芸正被几个女生压制住手脚，左脸一片通红，面前站着张扬恣意的社会姐。
事实证明，混社会的不太需要脑子。社会姐无勇无谋，听了江棠几句假话就放过了她。在看见教导主任的那一刻，她立马怂了。社会姐拽过何思芸，捋了捋她的衣角，跟教导主任解释道，她们是在玩呢。
江棠很是无语，不知道她是把人当傻子还是她自己就是个傻子。
最后教导主任和保安一起把班里的社会妹妹们带走，教室瞬间清空，只留下她和何思芸两个人。
何思芸狼狈地低着头，头发散着，似乎被社会姐扯乱了头发。她沉默了很久，带着几分不解问江棠：“你为什么帮我？”
仿佛在她的认知里，江棠前面说的假话才是合情合理的。
江棠嗤笑一声：“我讨厌你，不代表别人可以欺负你。”
说了之后，又觉得没有气势，继而画蛇添足地补充了句：“只有我能欺负你。”
这句话霸道且中二，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居然不假思索的说出口。更奇怪的是，何思芸居然还听进去了。她感恩地说：“谢谢你。”
害得江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件事过后，何思芸像变了个人一般，对她犹如救命恩人般好了起来，只差没以身相许。搞得江棠不好意思再欺负她，只有收起偏见和她做起了朋友。没想到一发不可收拾。两人是仇人时互相憎恶，没想到当起了朋友，反而惺惺相惜，大有知己的意味。
直到后来，江棠遇见了苏霖霖，并且两人一起出国，两人的关系才慢慢淡了下来。
***
江棠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一看，竟然才八点钟。她的脑袋还处于一片混沌，备注名还没来得急看就按了接听，放在了耳边，又朝被窝里钻了几下。
“喂？”
顾衡清冽动听的声音响起：“还没醒？”
听到是他，江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无声的哈欠：“这才几点啊。”
顾衡轻笑一声，轻描淡写道：“我在你家楼下。”
这句话以龟速缓慢爬进江棠的耳朵，在脑中经过了长达一分钟的解析，给她昏沉的意识灌进了一阵冰水。
江棠：？
顾衡仿若对她的反应了如指掌，语气淡淡：“我在车上等你，给你带了早餐。”
江棠翻了个身，平摊在床上，叹了一口重重的气。
“不想下来？”顾衡听见了她的无奈。
总不能害别人白跑一趟吧。
江棠坐起身，抑制住起床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回应他：“没事，我现在起来。”
“好。”
挂断电话，江棠用了十分钟换衣洗漱，跑到了楼下。
早晨的街道没有太多人，她一眼就望见了顾衡的车。小跑过去，一声不吭地钻进副驾驶。
跑步这项运动助她醒神，在这段短暂的路程中，她的意识已经恢复，也想起了昨晚说要见面的约定。不过——谁知道他一大早就跑来？早知如此，她就应该模糊时间，这样还能多睡一会儿。
是的，她今天的起床气尤其严重。
顾衡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眼下一片青黑，像是熬了夜。他将早餐递给她，是面包和咖啡。
江棠接过，默默地就往嘴里塞。
气氛一度沉寂。
顾衡眼神柔和地注视着她吃早饭。江棠一开始还面色如常，但逐渐地，有些头皮发麻。她终于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你要吃吗？”
“……”顾衡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不用，我吃过了。”
“哦。”江棠收回面包，继续一口一口啃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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