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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联想到福晋和女儿要在产房中渡过整整一个月，弘历瞬间觉得一颗心就如同泡在了醋水里一般。
酸得他翻来覆去了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于是隔天上朝的时候就格外没有精神,肩膀耷拉着，双目无神，眼下还有两坨明显的青黑。
官员们注意到了,还以为他是守着四福晋生产守了一夜,才会如此憔悴,于是心中深表同情,道完喜后也不敢多做停留。
离开时心中还琢磨着等到小格格举办洗三礼的时候,贺礼是不是要再厚几分？
而深知内情的皇帝和弘昼见了，只以为他是乐了一晚上才没睡好。
父子两个不约而同、心有灵犀地暗自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有女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谁还没有呢？——这句来自皇帝。
他回去就催着福晋也给自己生一个！——这句来自弘昼。
*
不同于弘历，高格格这边才是真正的高兴了一晚上。
当时小格格被三位娘娘抱着,弘历身为男子不好靠近。
而她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加上她胆子也大……
干脆就趁着夜色上前，凑在皇后娘娘身边把小格格看了个痛快,期间甚至还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把……包裹着小格格的襁褓。
四舍五入也算是摸到小格格了。
一直到回到屋子里，她都是眉开眼笑的，服侍她的宫女见了好奇,问她为何这般高兴，她也只是笑着不语，没做回答。
等到次日清晨,一觉醒来她就迫不及待跑到了富察格格的屋子里。
“富察姐姐,我昨晚看见小格格了,小格格可软可好看了！不愧是福晋姐姐生下的女儿。”
“小格格的眉毛、眼睛、小嘴儿，不论是哪一处都跟福晋姐姐一样一样的，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
高格格一把甩开宫女，弯腰提起裙摆连蹦带跳地跑入富察格格屋内，人还未到就先喊开了。
等到了屋中，就瞧见富察格格坐在榻上，怀中八个多月大的永璜阿哥手里拿着一枚小小的碧绿玉佩，母子俩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富察姐姐这是做什么呢？”
高格格也不见外，径直走上前，伸手在永璜嫩得能掐出水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
然后才在另一边的榻上坐下。
美目环顾一周，不大不小的屋子中零散摆放着好几个盒子，桌上是几块不同形状的金器或玉石摆件。
“你来了？刚好，快帮我瞧瞧，等小格格洗三的时候该送什么好？”
“洗三？”高格格一愣，这才恍然察觉自己到底是遗忘了什么。
富察格格抱着永璜嗔了她一眼，“是呀，你该不会没有准备吧？”
“谁说的？”她早在福晋刚怀孕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只是……昨晚高兴坏了，一时忘记了这一茬而已。
不能叫富察姐姐看出来，于是她说完以后，又嘴硬着补充了一句，“我备了两份呢，只是还在库房中，没有取出来而已。”
“两份？”
“是呀，因为不知道福晋生的会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我就干脆备了两份。”
说完，高格格直接起身走到桌前，随手拿起其中一件放到眼前细细查看，打算给富察格格把把关。
“也是，你们高家一向富贵。”富察格格这话里丝毫情绪也无，就好似在讨论今儿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升起来的一般。
她们两个虽然同为四阿哥的格格，但是家世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个是包衣佐领的女儿，一个是苏州织造之女。
听闻此次高大人随四阿哥出京前往江南赈灾，治理水患，想必等到高大人回京，官位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不像她的阿玛……
富察格格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她怀中的永璜不知是不是感受她的情绪，脸上有些不高兴地把玉佩往她手里一塞。
再把小脑袋往富察格格怀中一钻，不肯动弹了。
“他怎么了？这时困了？”高格格眼角瞥见这一幕，感到有些好奇，“他不是才刚醒吗？怎么又困了？”
“小孩子一向起得早，吃饱以后也容易困，这都是正常的。”
富察格格没想太多，毕竟永璜现在才八个多月大，哪里听得懂人话？又怎会因为她们两人的对话而生气？
她把永璜的小身子在怀中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站起来在屋子中来回走动着，等到确认他已经睡熟了，才抬手唤来奶娘，吩咐她把永璜抱下去。
而高格格那边已经快速将所有的贺礼都看了一遍，“这些都不太好，不合适，我记得刚刚永璜手里是不是捏了一块玉佩？”
“在这里。”富察格格转身从榻上的垫子边缘拾起，交给高格格。
“如果这个也不合适的话，我就再去库房里找找，或者让人出宫去采办。”
只是她有的东西大多都是福晋和宫里娘娘赏下来的，论珍贵程度……肯定也只能算是一般。
这也是她一早起来就感到头疼的原因。
“没事，我瞧着这块就挺不错的，质地温润、色块均匀，而且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就把这块送给小格格吧。”
高格格说完，小心地从桌上找了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将玉佩放置进去，再重新合上，递到富察格格手里。
“这能行么？”富察格格有些怀疑。
“可以的，礼在情谊，不在贵重。再说了，你要是送过去的贺礼太过珍贵，四阿哥才会怀疑呢。”
有多大能耐就做多大的事。
这是她爹交给她的道理，放在后院也是一样的。
她都这么说了，富察格格很快将心中那一丝疑虑也抛开，“行，就听你的！”
*
等到小格格洗三当天，可谓是宫里头难得一见的隆重盛事。
这大概也与皇帝有心操办有关。
“……三打邪魔。”此次洗三礼由皇后主持，只见她眉眼温柔，动作小心地将小格格放置到温热的水盆之中。
洗三礼用的水是用艾草煮过的，盆地沉淀着金银铜钱，水上则漂浮着花生、红枣、栗子等物。
她把被脱得一丝不剩的小格格缓缓放进水盆中，再用手搅动着水花，一点一点淋到小格格身上，再用葱在小格格身上轻轻拍打了三下，口中喃喃念着祝词。
也许受到热水刺激，也许是寒风冰冷，小格格在盆中不高兴地“哇哇”哭了起来。
声音洪亮有力，手脚也不老实地扑腾来扑腾去，溅得水花飞起，浸湿了皇后的袖子。
而不远处男宾席中的皇帝和弘历等人听着心中都是欢喜和骄傲，费了好大力气才没大笑出来。
声音洪亮才好呢，手脚有力才好呢！
这说明小格格身子康健，能够顺利活到长大，不会承受早夭的痛苦。
能来赴宴的官员们都是人精，看皇上和四阿哥面上这般高兴，恭维祝贺的话直接一箩筐一箩筐地倒出，直惊掉了宫人们的下巴……
等到洗三结束，小格格才被重新包裹到襁褓之中。
哭声顿停，仿佛刚刚的哭声都是错觉。
小格格躺在襁褓里，晶莹的泪花挂在眼角，红通通的小嘴儿也不满撅着。
不时抽噎两下，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光是看着，就叫人心化了半边。
皇后挥退半蹲着给她擦拭袖子的宫人，招手让崔嬷嬷把小格格交到她手里。
眉眼含笑，嘴角微扬，低头看着小格格的时候，周身气质如水，满是恬静温柔。
受邀而来的命妇们这时纷纷上前，将皇后层层围起，探着脑袋去看小格格。
“小格格一到皇后怀里就不哭了，可见着是与皇后有缘呢。”混乱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顿时惹得熹妃当场就把脸拉了下来，她环顾一周，没能发现是谁说的，干脆压抑着不满上前，假笑道，“皇后身子不好，抱这么久应该也累了，不若就让臣妾代劳吧。”
她脸上虽然在笑，眉眼处却很冷静，笑意达不到眼底，任谁看了都能猜到她此刻心中的不虞。
皇后抬眸本想拒绝，辨认清楚她眸中冷意之后，拒绝的话就停在了唇边。
这时候那句不知处于谁口的话才到达她耳边。
心下一转，很快就知道了熹妃是为何不高兴。
“是极，那就劳烦熹妃抱着了。”她动作僵硬又有些不舍地慢慢将小格格递过去。实则暗恼，很想把那个挑拨她与熹妃关系的人揪出来。
熹妃这边则依旧笑着，“是，娘娘。”
她身后的裕嫔不知有没有看出场面不对，见小格格到了熹妃怀里，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姐姐抱完了就该臣妾了。”
“你？你叫弘昼自己生去！”熹妃斜着睨了她一眼，面对她的时候语气反而松快很多。
只是这话惹得裕嫔顿时失笑，“臣妾再将弘昼生一遍，他也没那个能力自个儿生呀。”
“弘昼不行，那边不是有行的吗？”熹妃抱着小格格转了个半边，躲开裕嫔伸过来的手后，颔首示意不远处俏生生站立着的乌扎库氏。
裕嫔扑了个空也没介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乌扎库氏，怔愣了半晌，心中很快敲定一个主意。
围过来的命妇们瞧见几位娘娘带头说笑，话题也很快转到了乌扎库氏身上，调笑着问她打算何时生？
乌扎库氏瞬间羞红了脸，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到了自己身上，她用力扯着裙摆，不知说些什么好。
恰好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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