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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一次请安的时候,高贵人还能挺着肚子亲自过来呢。
这几日也没有听说茹古涵今请了太医……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想贵妃如果真的看不顺眼自己有孕,会不会对自己出手做些什么?
以及……皇后呢?
金贵人想着,眼眸愈发幽深,思绪沉沉,连黄贵人后面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不回话,其他人也没有开口,气氛顿时沉默下来,黄贵人只得悻悻然放弃了继续针对金贵人的举动。
雅音见状,便赶紧叫了散,免得金贵人回过神以后,再跟黄贵人吵起来。
等到众人都散去,她才对仍旧坐在原位的娴妃说了一句,“本宫先去换个衣服,你先等等吧。”
娴妃板着脸,恭敬地应了。
*
另外一头,金贵人才刚回到平湖秋月自己的房间中,就听到宫女来传话,说是柏答应过来了。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今日请安发生的一切都叫她惶恐不安,一时也提不起精神来应对柏答应。
于是态度随意地摆了摆手,“我要先睡一觉,你去让她下午再过来。”
“是。”
等到宫女出去,她才慢悠悠地躺回床上,放下床帘,从床头摆着的八宝盒里拿出一个东西握在手里,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才把东西放回去,重新躺下来闭上眼。
屋外。
柏答应看见宫女脸上客气的微笑时就猜到了什么,她道,“金姐姐没空是不是?”
“是,贵人昨晚没能睡好,今儿又早早起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的路上就犯了困,眼下已经睡着了,说是请答应下午再来。”
按照宫中规矩,贵人以下是不得使用轿撵的,所以金贵人平时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要步行走过去。
放在宫中的时候还好,徒步不到两刻钟就能到长春宫。
可眼下是在圆明园,到处都是湖泊风景,能走的宫道弯弯绕绕,加上两边距离遥远,几乎斜斜跨过了整个圆明园。
所以每到请安的时候,金贵人都要提前整整半个时辰出发,自然就要早起许多。
柏答应理解地点了点头,她现在位分太低,还是个答应,没有那个资格去给皇后请安,自然也就体会不到金贵人的“辛酸”。
可她又实在是想知道今儿请安都发生了些什么。
于是便拉着宫女的手,往她手心里悄悄塞了个荷包,“奴婢只是想知道,今儿请安的时候,没有人为难金姐姐吧?”
“贵人有孕,谁又会为难呢?”宫女用力攥了一下,将荷包偷偷藏到袖子里,面对柏答应时,脸上的笑容都不由得真切了几分。
两人说着悄悄话,正好这时外头进来一队宫人,领头的太监脸上喜气洋洋,跟在后头的小太监手里都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盖了红布。
饶是如此,也叫柏答应一看就知道,这些应该是上头送过来给金贵人的赏赐。
果然不出她所料,太监带着人刚走进来站定,就笑意盈盈地对着宫女询问,“奴才是奉高贵妃的命令来给金贵人送赏赐的,敢问金贵人在哪?”
宫女面上的笑意顿时转化为惶恐,“贵、贵人已经歇下了……”
糟了,贵人一心想避着柏答应,竟然忘记了一会儿还有赏赐要过来的事。
她连忙从柏答应手中挣脱,惴惴不安对着太监解释,“奴婢、奴婢这就去叫贵人起来。”
“不用麻烦了,金贵人既然在休息,那就让她休息吧。”太监面色不变,转身示意小太监们进去屋中将赏赐放下。
而后带着人转身就走,动作流利不带一丝含糊。
宫女一时有些傻眼,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却没有注意到一边的柏答应在被她下意识挣脱开手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等到她从慌乱中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才对着柏答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柏答应……”
“那我也不打扰金姐姐休息了,你忙你的去吧。”柏答应轻声说道。
“多谢答应!”
……
柏答应看着她眉开眼笑的,心中不由得郁闷,于是带着人转身就走。
走出去没几步,她停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带着人往平湖秋月外面走去。
跟在她身边的宫女有些不解,“答应要去哪里?”
“我想出去走走,之前总是憋在屋子里,心里头有些发慌。”柏答应端着笑回应。
等走到福海边上,她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来,视线看向福海的方向不知在看什么。
少顷,又以“干坐着没有意思”为由头,叫宫女去膳房去些点心茶水回来。
宫女有些不放心她一人待在这里,但是看着她神色落寞,以为她是羡慕金贵人有了身孕,想要一人在这看看风景抒发心头郁闷。
于是服了服身子,“是,奴婢很快回来,答应就在这里等着奴婢,可别去了其他地方。”
等到宫女的身影消失不见,柏答应才收敛起脸上的微笑,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又等了一会儿,见这里始终无人经过,柏答应才彻底放松下来,眼神逐渐变得狠戾。
她在原位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才咬着牙伸手从亭子旁边的树丛里狠狠地揪下一大把树叶,泄愤似的丢出去。
然后她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一般,两只手不断的在树丛里拔来拔去,碧绿的树叶掉了一地,再用脚狠狠的践踏上去!
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看不顺眼的人都踩在脚下一般!
等到她发泄完,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亭子边上的树丛已经秃了一片,叫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于是后怕涌上心头,柏答应动作快速地弯下腰捧起那堆落到亭子里面的树叶,飞快地往树丛光秃的地方撒去,借以掩饰。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毕,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衣襟处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直到这时她才有心思好好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
她之前想得很明白,脱离养心殿围房只是第一步。
毕竟如果一直待在围房的话,皇上永远只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用完就能丢弃的玩物。
要成为皇上真正的女人,就必须进入后宫,才能开始正式往上爬。
如今她已经完成了第一步,现在紫禁城中的宫女,哪个提起她来不是羡慕不已?
毕竟能从一介宫女飞上枝头成为后宫的妃子,就已经足以见得皇上对她的宠爱。
只是……柏答应想着,还不够,只是一个答应而已,哪里能够呢?
先帝在位时专心政事,极少踏入后宫,所以养心殿后的围房里面从不放人。
而再往上数……
柏答应抿了抿唇,心头忽然火热不已,随后又有些惋惜自己生错了时候,要是自己能够生在圣祖爷时期就好了。
毕竟圣祖爷时期就有不少妃子是宫女出身,像是当年生下廉亲王的良妃、艳冠六宫的宜妃以及生下先帝被追封为仁寿皇太后的德妃。
同样都是围房出来的,没道理别人能做到的,自己却不行。
在心里为自己打好了气,柏答应才重新振奋起来,弯颓的后背重新恢复板直。
她拿着帕子悠悠地在面前落满灰尘的桌子上扬了扬,拂去不少灰尘。
脑中想到平湖秋月中怀有身孕的金贵人。她与金贵人的交易便是金贵人帮她脱离围房,而她会在皇上过来临幸的时候为金贵人说几句好话。
可现下看来,金贵人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反倒是自己需要在金贵人面前曲意讨好。
按照宫里的规矩,她猜测第一次选秀应该会在乾隆三年或者二年的时候开始。
在这之前皇上应该会大封一次后宫,金贵人又有了身孕,十有八九会在这次大封的时候爬上嫔位。
到时候她又哪里会看得上自己一个小答应?这一点她从刚刚金贵人的婉拒就意识到了。
要不然她刚刚也不会如此心慌。
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柏答应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只剩下在金贵人面前小意迎合这一条路可以走。
毕竟现在距离她从围房搬到后宫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而这段时间里,皇上要么在九洲清晏自己歇着,要么就是去长春仙馆陪伴皇后。
等到好不容易踏足后宫,又被娴妃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勾了去。
满宫都在观望着皇上会在何时临幸自己,而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只怕他转眼已经差不多要忘记自己这个人了。
所以她还能拿什么去跟后宫里这些人斗?
至于对金贵人腹中的孩子下手……
柏答应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寒颤,一来她没有那个条件,能够买通金贵人身边的人,二来她也没那个胆量……
所以为今之计,要么讨好金贵人,要么就是重新找一个靠山!
想通这些以后,柏答应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
她进宫时间不短,但是大多数时间都被困在养心殿中,没有那个余力去了解后宫这些妃子的脾性。
如今要找靠山也不知道该找谁,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当然最好的结果是皇上能重新想起自己……
*
长春仙馆中。
雅音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顺便问了下崔嬷嬷关于几个孩子的情况。
和安她们几个现在应该还在上书房,再晚一些估计就要下学了。
崔嬷嬷:“……二阿哥说了,下学之后会跟大阿哥先回十三所用膳休息,休息完了就去山高水长那边上骑射课,等到上完课才会过来给娘娘请安。”
“二阿哥还说了,叫娘娘备好衣裳,他一过来就要沐浴的。”
说到这里,崔嬷嬷嘴角含着宠溺的笑。
雅音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那此事就交给嬷嬷去操心了。”
能够亲自照料二阿哥,崔嬷嬷不知有多开心,听到雅音的话以后顿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是是,奴婢都省得,娘娘不用担心。”
“和安呢?”
“和安郡主下课后会直接去九洲清晏那边,她跟皇上已经说好了的,早膳也会在九洲清晏那边用。”
“嗯,那和敬?”
“和敬公主一会儿就回来了,不过她出门之前给奴婢说是下午要出门,叫奴婢准备些点心吃食给她带着。”
此时雅音已经换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让崔嬷嬷帮她卸下头上的簪子,改换成绒花。
口中还有些好奇,“和敬有说要去哪里吗?”
“和敬公主好像是跟和宁公主约好了,要去苏嫔娘娘那边看望三阿哥,等看完以后再去和亲王福晋那边看望永璧和永?阿哥。”
雅音听完有些好笑,觉得和敬像是在巡逻宫中所有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一般。
她不甚在意,“多派些人跟着和敬吧,要是她不耐烦,就让她们暗中跟着,别让和敬乱跑。”
“是。”
……
外头。
娴妃依旧板着小脸坐在原位上等待。
殿中所有伺候的宫女都被她赶了出去,所以桌上的茶水冷了都无人更换,而她也不太在意,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半。
放下茶盏以后,她冷声开口,“等会儿皇后娘娘来了,你便出去等着吧。”
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宫女也像个闷葫芦似的,不懂反驳,乖巧地应了,“是。”
等到雅音扶着青芜的手出来,看到的便是沉默不语的主仆二人。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娴妃有何事要跟本宫说?”雅音挥了挥手,随意地坐下来,好奇地看着娴妃。
娴妃欲言又止,谨慎地看了看四周,雅音便贴心地叫人都出去,再把门关好。
雅音:“现在没人了,你放心说就是。”
娴妃点点头,从位置上起来上前两步,膝盖一弯,直接跪在雅音面前,“臣妾有事想求皇后娘娘帮忙,还请皇后娘娘别怪臣妾唐之罪!”
雅音:……
她被娴妃的动作吓了一跳,快步走下来想扶她站起,谁知娴妃却摇了摇头,身形稳得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她道,“皇后娘娘先听奴婢说。”
“好,但是你先站起来,本宫答应你,能帮的话一定帮。”雅音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用力,结果……拖不动。
她有些犯难,干脆蹲下来,直视着娴妃的眼睛,“或者本宫就这样跟你说话?”
娴妃麻溜地爬了起来,然后态度恭敬地扶着雅音回到位置上让她坐下,低着头语气有些愧疚,“臣妾刚刚……”
“本宫都知道。”雅音笑了,拉着娴妃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对于这位在梦中自己去世后,被皇上册封为“摄六宫事皇贵妃”的那拉氏,她并没有什么恶感。
甚至还有些喜欢她刚正不阿的性子。
于是对她说话的时候口吻很是温和,“贵妃在本宫这里时比较随意,你可以跟她学学。”
“毕竟本宫也没有那么可怕,不是吗?”
娴妃闻言,顿时更加羞愧了,觉得自己刚刚那番举动很有威胁皇后的意思。
而她居然都不怪罪自己。
她低着头,面上绯红一片,嘴唇蠕动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
雅音只能坐在一边静静地等待她打开心扉。
也不知过了几瞬,娴妃才重新调整好了心情,“月初的时候,臣妾额娘给臣妾送了封信,说是阿玛染了恶疾,需要一大笔银子买药治病。”
“可家中的银钱都被……”
娴妃说到这里,面露哀伤,晦暗的眸中一片茫然,她小声继续道,“所以臣妾想请皇后娘娘帮忙,允臣妾送些银子出宫。”
“那些银子都是臣妾入宫时,家里让带上的,这些年来臣妾没有怎么花,还有的便是这些年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
“你也没花?”雅音轻轻开口。
“对,反正臣妾身在宫中,吃穿用度都有皇后娘娘安排,平时也就逢年过节赏赐宫人。”
娴妃说着,用手比划了个数字,“如果只是几十几百两,臣妾也就直接让人送出宫了。”
她说的这种方式,便是趁身边宫女每个月初见家人的时候捎带出去。
宫中规矩,不许内外互通,不论是消息还是物件都不可以。
而对于一般宫人却没有管得那么宽,所以数量少一些的银钱是可以的。
但是听娴妃的意思,她竟是想将这些年的体己,将近八千两都送出宫给家里救急……
也难怪她会来询问自己,毕竟八千两不是小数目,而她手中的应该也不都是银票,其中大部分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银子,底部都有标记。
这么大数目的银子流到宫外,等哪天要是被查出来便是大罪。
而化整为零一点点通过宫女的手送到宫外去也需要花费许多时间,手段也不太高明。
不符合娴妃眼睛里容不得沙的性子。
想清楚前因后果,雅音有些怜惜地抬手抚了抚娴妃低垂下去的脑袋,柔声道,“本宫帮你就是。”
“真的?”娴妃很是惊喜的抬起头,眸子亮亮地看着她。
“对,不过你确定要将所有的体己都送出去?不给自己留一些?”
“不留了,家中养育臣妾那么多年,臣妾又哪能为了一点儿银子就放弃阿玛的性命?”
听到娴妃这么说,雅音险些就想开口跟她说即便是有了这些银子,她阿玛大概也是撑不住的。
因为梦中娴妃的阿玛好像就是这段时间去世的。
去世原因不是染疾,而是心病。
娴妃的阿玛讷尔布在宫中担任佐领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从不出错,谁知却在雍正十三年卸任以后,被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其中一把给点燃。
他被查出来在担任佐领期间曾经受过下属的贿赂,帮下属隐瞒了一些事情。
皇上得知以后,命李玉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讷尔布其实只收下了两个模样精巧的鼻烟壶,并不涉及金钱。
反倒是讷尔布的下属,在宫里因无心之失害死了一个小太监。
太监的命也是命,皇上知道以后大怒,让人将那个下属推出午门斩首;而对讷尔布则是叫入宫中训斥了一番,又没收了一半的家产。
讷尔布的声名从此有了污点,只能躲在家中不见人,再之后便是大病小病不断。
雅音对此早就有所耳闻,所以之前听说娴妃也开始学着讨好皇上时,她心里其实还有些惋惜。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见着面前的娴妃浑身颤栗了一下,面色惶然,她只能赶紧开口道,“此事本宫答应你就是。”
“多谢皇后娘娘,”娴妃起身对她行了一礼,之后抬起头来一板一眼说,“晚一些臣妾就叫人把银子都送来。”
她心中何尝不知道皇后刚刚叹气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不后悔。
这些钱能救阿玛一命的话当然好,即便救不回来,说不定也能叫阿玛最后这段时间好过一些。
再者,宫外的额娘也总要生存的。
雅音安静地等她行完礼,才拉着她重新坐下来。
*
娴妃走后,雅音无奈地回到卧室换了身衣裳,才扶着青芜的手上了轿撵,径直往九州清晏的地方去。
等她从九州清晏回来,就从崔嬷嬷口中得知和敬已经回来用过了早膳。
她甚至还乖巧地去跟太后娘娘也请了安,才带着宫人往哲妃的住处去。
“奴婢又安排了八个人跟在和敬公主身后,娘娘放心就是。”
“嗯。”雅音点点头,又对崔嬷嬷交代了娴妃的事,叫她留在这里等娴妃的人送银子过来。
而后她从梳妆台上带锁的妆奁中拿出一万两银票,交给崔嬷嬷,让她明儿出圆明园去一趟娴妃宫外的家中。
崔嬷嬷郑重地应了,也没问多出来的两千两是怎么回事。
看她答应下来以后,雅音才放下心,转身又去了高贵妃那里。
“姐姐!”高贵妃正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两边模样俊俏的宫女在帮她扇着风。
一边的桌子上还放了几道精致的点心,看着好不舒适。
叫雅音看了也有些羡慕起来,“你倒是过得舒服。”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客气地走到贵妃身侧的贵妃椅上坐下来。
高贵妃娇俏地笑眯了眼,顺手拿起一盘点心送到她面前,“姐姐尝尝?这是陈贵人送来的。”
雅音顺着她的意思捻起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了半天,等咽下以后才跟高贵妃描述了今儿请安时的场面。
“你看吧,我就说我要是不去,肯定会有人说道……”高贵妃冷哼一声,对黄贵人有些不满。
昨天雅音从宫人口中得知金贵人和柯贵人有孕,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到高贵妃处传了话,叫她今儿不用去请安。
怕的就是高贵妃会沉不住气跟金贵人吵吵起来,到时候再动了胎气……
高贵妃说完以后,眉宇又闪烁了两下,“我想起来,以前姐姐你跟我说过,要小心金贵人,柯贵人和苏嫔几个。”
“金贵人我已经知道了她是个什么脾气,那柯贵人和苏嫔又是怎么回事?我瞧着她们也很安分呀。”
不止是在乾西二所的时候,一直到皇上登基以后,这两人还是很安分。
请安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从不高声说话,也不与人交恶。
她派人打听过了,发现这两人私下里也很少动火和惩罚宫人。
看着很是表里如一的良善,她就有些搞不明白,防着她们又是为何。
雅音听到她的话,有些诧异,“你还记得?”
“姐姐跟我说过的话,我可是一句都不敢忘呢!”
“哦?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雅音斜睨了她一眼,手指了指被高贵妃藏在另一边的一个空碗。
“这个…”高贵妃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最后脖子一梗,“这也是许嬷嬷允许的,她说吃一点点没事!”
“而且还经过了陈贵人改良,里头一点儿冰都没有放!就是过个嘴瘾罢了。”
高贵妃说着,手里快速拿起那个空碗塞到宫女手上,示意她们赶紧去收好。
雅音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动作,无奈开口,“行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要不影响身子,你吃什么都行。”
“可是……”高贵妃捂着肚子,忽然又委屈了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可是我总感觉,自从我有了身孕以后,姐姐就不那么宠我了。”
“您现在一心念着的,只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雅音:……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雅音搞不清楚高贵妃的想法,只能转移话题,“你还想听柯贵人和苏嫔的事么?”
“想。”高贵妃手从肚子上放下来,示意身边的宫人离开,才端正神色看着雅音,“姐姐快说。”
“你没有发现么?柯贵人常去苏嫔屋里。”
高贵妃听完眨了眨眼睛,不是很能理解,“这有什么吗?在乾西二所的时候,柯贵人就经常去找苏嫔呀。”
雅音手指在贵妃椅把手上不轻不重地敲着,“这世上的女子在没有孩子的时候,都是能够做到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
“而有了孩子之后呢?你想想,假如是你,等日后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你会不会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
雅音语气不温不火,不疾不徐,打算将这其中的道理一点点掰开了揉碎讲给高贵妃听。
谁知话音才刚落下,就见着面前的高贵妃不知所措的怔住,很快,那双好看的总是泛着水光的眸子中就被水汽弥漫。
雅音:……?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高贵妃这是怎么了?
她连忙拿起帕子帮着高贵妃擦拭泪水,“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高贵妃抽噎了一下,开口的时候鼻音浓重,“我不会,我只要世上第二好的就行了,第一好的都给姐姐。”
她话说得糊里糊涂,雅音却在一霎那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苏嫔和柯贵人呢。”
“苏嫔现在膝下有三阿哥,柯贵人腹中也有一个。”
“虽然还不清楚柯贵人怀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她说到这里顿住,想起柯贵人腹中的这个,应该就是后来受尽弘历无限宠爱的荣亲王永琪。
要不是后来永琪得了附骨疮早逝,想必皇位也落不到魏佳氏所生的皇十五子永琰手里。
高贵妃不知她心中所想,犹在可怜巴巴地抽泣,“可是姐姐你刚刚说的是世间所有的女子……”
“那就当我话中有误,总之你知道我不是在意有所指地敲打你就可以了。”雅音拿高贵妃没辙,只能连连对她保证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高贵妃撅着小嘴迟疑地看了她半天,才慢慢点了点小脑袋,“我信姐姐就是……”
“姐姐的话我听明白了,我只是好奇,更早一些的时候,姐姐是如何发现她们二人不对劲的?”
这点雅音回答不上来,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做了个梦,梦里自己成了一个亡魂,飘在紫禁城上方看过苏嫔和柯贵人后来都做过什么吧?
她抿了抿唇,在想要如何跟高贵妃解释。
结果没想到她的犹豫放在高贵妃眼里,就成了是要守着秘密不能跟她说。
于是高贵妃懂事地又点了点头,“我懂了。”
她对着雅音眯起眼睛笑了笑,“没事,等以后可以说的时候,姐姐再告诉我就好了。”
乖巧的模样叫雅音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于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
另外一边。
柏答应终于收拾好了心情,留在原地等着宫女回来。
而后又在亭子中磨蹭了半天,才被宫女扶着回了平湖秋月。
路上遇到浩浩荡荡一队宫人经过,她好奇道,“那是谁?”
她身边的宫女低着头,听到她的问话后飞快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声为她解释着,“那是和敬公主。”
剩下的她无需再介绍,柏答应就知道了前面那人的身份。
看看自己身后孤零零跟着的一个宫女,再看看那边才刚五岁的和敬公主身前身后簇拥着的宫人。
柏答应眼中快速划过一抹羡慕,正想要下意识地拧紧帕子时,又发现刚刚在亭子里的时候,她手中的帕子因为沾染了灰尘,已经被她丢给宫女了。
她遗憾地撇了撇嘴,对着那头的和敬公主又看了一会儿,然后迟疑地发现,“那个…跟在和敬公主身边的,是陈贵人?”
“是的。”宫女小声回答,看着和敬公主的一行人彻底走过去,没了身影,她抬手推了推柏答应,“答应,快回去吧。”
柏答应蹙了蹙眉,不虞地答应了一声,“嗯。”
路上她还在想着陈贵人的事。
等回到平湖秋月自己的屋子中,她以肚子饿了为借口支走那个宫女,转身又把院子中一个负责扫地的宫女叫到自己屋子中。
偷偷塞给她一枚碎银,柏答应不客气地询问她,“给我说说陈贵人的事。”
宫女眉开眼笑地收下那枚碎银,弯腰附在她耳边将陈贵人的事迹全部告诉了她。
这些跟她在围房里听到的也差不了多少,柏答应自然有些不太高兴。
她说:“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宫女却还是笑盈盈的,“奴婢就知道这些,答应还想知道的话,奴婢可以帮忙打听……”
她话里意有所指,“奴婢记得,跟陈贵人手下一个宫女还是老乡呢……”
柏答应没法,只能又塞了一枚碎银子到她手里,不耐烦道,“动作快些,不要被人发现了。”
“好嘞。”宫女拿了银子就走人。
她把扫把送回原处,抱着肚子跟管事的嬷嬷请了假,出了平湖秋月以后便不知去哪里了。
*
金贵人和柯贵人有孕之事传到圣前,皇上和太后大喜,接连赏下了不少好东西。
只是那些东西跟之前高贵妃有喜的时候赏下的相比,差了不少。
但即便如此,也够金贵人欣喜的了,连带着赏赐下人的时候也阔绰了不少。
平湖秋月中有眼力见的“聪明人”大把,她们听说金贵人有孕以后,顿时就猜到金贵人只怕是要“飞了”。
于是直接抛弃之前奉承了许久的黄贵人,改投向金贵人,好话都跟不要钱似的,很快哄得金贵人身心都畅快了许多。
只是才刚步入八月,就传来要回宫的消息。
金贵人一惊,“为何会这么早?”
八月的紫禁城多热呀,她可不想回去受罪,于是试探地又问宫女,“是所有人都回去吗?”
能不能留在这里?
她还没问,传话的宫女就冷着一张脸开了口,“皇后娘娘说了,只有柯贵人留下,等到满三个月以后再回宫。”
“其余所有人,都要于后日出发,还请贵人早些做好准备。”
她说完以后对着金贵人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留下金贵人有些神思不属的,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高贵妃!
四月份来圆明园的时候,高贵妃就被查出来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如今才刚到八月,贵妃的肚子还是六个多月,尚且还能承受马车颠簸。
再晚一些就不行了。
所以皇上才会火急火燎地回宫。
金贵人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高贵妃大概会在十一月的时候生产,生完以后要做月子。
皇上和皇后哪里舍得留贵妃一个人在圆明园中坐月子?更别说还要贵妃母子冒着风雪赶回紫禁城了。
所以她们就活该跟着贵妃受罪!
金贵人想到这里,控制不住脾气一把将桌上的盘子都掀翻到了地上。
盘子点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屋外的宫人听到里头的动静,面面相觑了好几眼,才各自缩着脑袋充当鹌鹑。
反正贵人有孕之后,发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这时候进去只怕会被迁怒受罚,还不如等着贵人生完气以后再进去收拾。
……
对面的黄贵人坐在屋中静静听着对面的动静,柔美的面庞之上只剩快意。
她对坐在自己对面的柏答应开口说道,“你看看,怀孕了又如何?皇上会为她考虑到这么多吗?”
柏答应低垂着头,说话声音很小,“可是她毕竟有了身孕。”
“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有着皇上的宠爱,怀孕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黄贵人说话时,还在漫不经心的磨着指甲。
“你可要想好了,皇上这么久都没有翻你的牌子,只怕是已经把你给忘了。”
“我呢,虽然也不是很得圣心,但皇上每个月还会过来我这边坐坐。”
黄贵人吹了一下指尖的屑屑,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明明一丝眼神也没有分给对面的柏答应,却叫她感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
她知道黄贵人想做什么。
只要自己答应了黄贵人的拉拢,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借着此事将金贵人气出个好歹。
而这也是她深深惧怕的,她即便再是嫉妒,都不敢对金贵人腹中的孩子动手,现下又哪里敢让黄贵人拿自己当筏子去金贵人面前耀武扬威呢?
她左右为难,最后只能道,“我只是不想金贵人因我而出事。”
“呵。”黄贵人不屑地笑了笑,“虚伪。”
“你要是对她当真那么忠心耿耿,又哪里会答应来我这里呢?”
“让我算算,这五天里,你都来了七次了吧?”
“那不是贵人派人去请的吗?”柏答应“嚯”地一下抬起头,看着黄贵人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我请你就来?你不会拒绝,不会装病?你要真想不来,我还能让人去绑了你过来不成?”黄贵人依旧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姿态。
她已经磨好了指甲,正叫人拿了浸湿的帕子给自己擦着手。
“当然,你现在还能走。”
“金氏也不是个傻子,你说你今儿出去了,回到她身边,她还能信你?”
黄贵人说完以后,对着她又挑眉笑了笑,然后转身回了卧室里面。
柏答应立在原地怔了许久,才愤愤地带着人回了自己屋子中。
当天夜里,一张信纸从柏答应屋中悄悄传出,被人带入了黄贵人屋子里。
*
紫禁城的夏天很热很热,热得高贵妃叫苦连天了许久。
她宫里的陈贵人因此忙前忙后研究新菜式,才使得苦夏的高贵妃勉强能吃下东西。
等到时间进入十一月份,宫中的氛围陡然紧张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高贵妃临盆在即,皇上和皇后娘娘两人因着这事担忧了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十一月十八日晚,翊坤宫中忽然躁动起来。
宫人的身影很快敲响了长春宫的大门。
雅音得知消息以后很快赶了过去,十一月十九日寅时,高贵妃顺利产下一位小格格。
皇上早朝之前得知后大喜,派人过来宣了圣旨,给小格格取名为“和姝”,封和硕公主。
高贵妃孕育皇嗣有功,赐封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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