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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富察皇后[清] > 第 88 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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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常在闭着眼睛一口气把话说完,而后把头深深的埋下去,不敢去皇后脸上的神情,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皇后会不会相信。

    雅音听完以后没说话,怀疑的眼神在黄常在身上来回打转,见她咬死了不松口,一时也觉得有些兴致阑珊。

    她想着反正宁嫔已经拉拢了黄常在身边的喜儿,有她在,不怕查不清楚黄常在之前和柏氏密谋了什么。

    所以黄常在既然不愿说,那她也懒得继续追问。

    雅音决定不再继续跟黄常在纠缠。

    于是她扶着青芜的手转过身,丢下一句吗:“此事,本宫会派人去查,黄常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皇后根本没有信!

    这一瞬间,黄常在脑中突然想到宁嫔那张狰狞的脸,蓦地又重重打了个寒颤,嘴唇微微蠕动几下,还在犹豫要不要全部交代出来的时候,那厢雅音已经彻底没了耐心,转身就要走。

    “娘娘…”“娘娘您听奴婢解释!”

    可是没用,雅音此刻已经不想再跟她多做纠缠。

    她扶着青芜的手来到正殿,在宁嫔的笑脸相迎下去看了几眼已经睡醒喝完奶的四阿哥。

    等从四阿哥的暖阁中出来,她又敲打了几下跟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宫人,言明了自己的态度。

    宫人们在她的敲打下,慢慢收起了隐藏的慢待之心。

    毕竟宁嫔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皇后可不一样。

    就此,有了雅音庇佑的四阿哥在宫人面前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宁嫔心中很是满意,满意到亲自送雅音出来时,还附在她耳边小声保证,说她只想着折腾黄常在出出气,等气出完了就放过她。

    所以黄常在在钟粹宫只会受些苦头,但是于性命却是无碍,请皇后放心。

    ……

    等回到长春宫,雅音还没来得及换下一身衣裳,就看见青遥从屋外进来。

    “娘娘,养心殿的李公公来了。”

    “请进来吧。”雅音坐在椅子上微微睁眼,拉住跟在她身后帮她揉按肩颈的青芜,让她出去倒两杯茶进来。

    青芜答应一声,与青遥一同出去,绕过回廊,去了小厨房中。

    少顷,李玉跟在青遥身后脚步匆匆进来,额上沁着微微的细汗,看得出来他这一路的着急。

    行礼请安以后,李玉躬身笑着问她,“娘娘,皇上派奴才来问问今儿钟粹宫是发生了何事?”

    “黄常在在御花园赏花时,一时不慎失足掉下湖里,现下已经被人救了上来,太医看过说喝几服药就行,已经无事。”

    “那……”李玉为难地又开了口,“这里边,没有宁嫔娘娘的事吧?”

    他想起养心殿中,皇上在得知宁嫔把黄常在逼得投湖之后的表情,那叫一个黑哟……让他一个伺候了皇上多年的人看着都心惊胆战的。

    这可是宁嫔封嫔的第一天,晋封礼都没办呢,就传出如此丑闻,若事实正如宫人们所说,那这宁嫔的嫔位只怕是别想要了。

    还有这黄常在,虽是苦主,却一点也不顾及皇家颜面,擅自将事情闹到了阖宫尽知的地步,皇上也许会碍于外人的看法不对她做任何处置,可日后谁又知晓呢?

    他心中腹诽得愉快,就等着得到皇后确切的回复后回去养心殿回话。

    谁知上边的皇后却满脸疑惑地看向他,“这里头又关宁嫔何事?她下午忙着搬宫呢。”

    “倒是黄常在,早上请安的时候本宫特意交代了,要她们在申时之前搬好宫殿。”

    “黄常在不仅没听,还带着宫人去了御花园玩耍,将一干内务府宫人留在钟粹宫里干着急。宁嫔知道以后派人去寻,谁知黄常在自己吓破了胆,以为宁嫔要害她,才失足掉落湖中的。”

    说完,雅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掉落的地方就是御花园中靠近浮碧亭的那个鱼池里头,李公公你说,那么一个小池子,如何能淹得死人?”

    李玉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一些,难以置信,“所以宁嫔娘娘不仅没有加害黄常在,反而还救了她?”

    “是。”雅音点点头,肯定了他话中的意思。

    如果黄常在之前没有对尚在腹中的四阿哥动手,雅音估计还会想着保一保她。

    毕竟黄常在与宁嫔当时同为贵人,为了皇上的圣心,私下耍些无伤大雅的争宠手段倒也没什么。

    但她错就错在不该对无辜的皇嗣下手。

    根据崔嬷嬷之前查到的情况来看,黄常在跟柏氏凑在一起并不是偶然,即便宁嫔当时没有被此事气得险些小产,她们也是打算找机会害了她的。

    而证据就是从柏氏屋子搜出来的那一小袋藏红花。

    听说还是当时还是贵人的黄常在命人去买的。

    如今为她买藏红花的相关宫人都已经被压到慎刑司,而柏氏也被贬回了养心殿后面的围房里。

    黄常在呢,失了贵人之位,还要在钟粹宫里担惊受怕,处处提防着宁嫔会不会对她动手。

    雅音自认为这样的处罚便已经够了。

    谁知贬位还不到几个时辰,黄常在就能想到办法给宁嫔泼上一盆脏水。

    不、不止是为了给宁嫔泼脏水,常在位分虽低,但也是皇上的女人,是得皇上亲封,要上皇家玉碟的那种。

    一个常在在后宫中被另一个妃子逼得投了湖,传出去难免会叫人议论,皇后是如何管理的后宫?

    想必弘历也是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才会专门派李玉过来问话。

    “劳烦李公公回去以后,务必要如实将本宫的话转达给皇上。”雅音笑眯眯地又加了一句。

    李玉忙不迭掩下面上的惊讶之色,他道,“奴才一定会转达给皇上的,请皇后娘娘放心。”

    “对了,来之前皇上还命奴才捉了几个宫人过来。下午黄常在投湖一事能在后宫中流传得这么快速,都是这几人得‘功劳’,皇上说了,要皇后娘娘务必严惩不贷!”

    李玉说着,冲着屋外挥了挥手,他的几个徒弟很快意会,跑出去拎着几个太监的衣领子进来,再往院子里一丢。

    雅音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都是陌生的面孔,想来不是西六宫的人。

    李玉:“这几个是御花园中负责扫洒的,这个是负责照料御花园中花卉的,还有这个是猫狗房里的。”

    他一一点出几人的身份,说完以后对着雅音恭敬的行了礼退下。

    走到外面时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青芜端着两杯茶过来,他笑道,“青芜姑姑来晚了。”

    “咱家已经要回去复命了。”

    “不晚不晚,”岂料青芜只是笑着把托盘放到身后的宫女手里,又从盘子上端起一杯递给李玉,“李公公这不是还没走吗?”

    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甚笃,一个月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歇在长春宫,是以李玉跟雅音身边的几个宫人也混得很熟。

    听着青芜近似耍赖的话,李玉摇了摇手中的拂尘,无奈一笑,“行吧,那咱家就尝尝青芜姑姑的手艺。”

    就在他低头品茶期间,青芜已经把另外一杯送到了正殿之中。

    再折返出来时,她走到李玉身边,“还有一事,娘娘听闻皇上这几日醉心国事,没怎么好好用膳,便亲自做了几道小菜,要劳烦公公一趟,回去的时候顺手带上。”

    李玉是皇上身边除了皇后以外最亲近的人,几乎是日夜不离的守在皇上身边。

    他对皇上的忠心可见一斑,是以青芜也放心将皇后辛苦做出来的食物交给他带去给皇上。

    若要是换了个人来,她才不会放心。

    李玉手中的茶品到一半,听完青芜的话后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哎呀,咱家就说,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笑着摇了摇头,把茶盏递回到青芜手里,沉吟一会儿,才道,“行吧,那咱家就辛苦一趟。”

    李玉说完,从青芜手里接过食盒,打算这一路上都亲自提着,“就这些了?还有吗?”

    想到养心殿中可能还在发火的万岁爷,李玉深深觉得这样的礼物可以多来一些,才好帮着他们这些无辜的宫人平息万岁爷的怒火。

    青芜点了点头,手指着食盒最下方的一层道,“有的,已经放在最下面了,娘娘交代了,让万岁爷自己打开。”

    “哦,是什么东西?”李玉下意识问了一句,而后很快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于是干脆住了嘴,冲着青芜又笑了笑,“行,咱家知道了。”

    等他出了长春宫以后,有会来事的小徒弟上前说要帮他拎着。

    李玉斜斜瞪了他一眼,“滚边去!”

    这食盒要是出了问题,他们能负得了责任吗?

    说到底,他还是对这几个徒弟不太放心。

    ……

    “东西交给李公公了?”雅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下午还有人来么?”

    要是没人过来,她便打算换个衣服去睡一觉。

    青芜看着她满脸疲惫,不免有些心疼,“没有了,就是崔嬷嬷还没回来。”

    崔嬷嬷得她命令,去给傅清带话,让他查一查那天的侍卫名单,于是早早就出了长春宫。

    雅音听到青芜的话,诧异地看了看角落里摆放的挂钟,“嬷嬷出去多久了?”

    “大概有一个时辰了吧。”

    “这么久?”一个时辰,已经够崔嬷嬷在长春宫和侍卫处来回走好几次了。

    她抿着唇,眼神中有些担忧,崔嬷嬷不会是出事了吧?

    在一边的青芜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宫中谁人不知道崔嬷嬷是皇后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自皇后娘娘一出生就跟在身边伺候?

    崔嬷嬷平时出门,宫人们远远见了都要行礼呢,又有谁敢对她动手?

    一定是她想多了。

    青芜晃晃脑袋,压下心中担忧,对雅音劝说道,“娘娘困了就先去睡吧,等嬷嬷回来了奴婢再来告诉娘娘。”

    “嗯。”事已至此,雅音也没有办法,只是闭眼之前还是交代了一句,“青芜你派几个人去寻一下。”

    “好的,娘娘,奴婢知道了。”

    青芜说完以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守在原地,知道看着皇后闭上眼睛彻底熟睡过去,才小心地放下两边的床帐,转身离开。

    ……

    等到雅音睡醒,第一时间便是叫来青芜询问崔嬷嬷的情况。

    谁知就见青芜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娘娘,嬷嬷出事了。”

    崔嬷嬷是在御花园中的一处假山被发现的,宫人们寻到她时,她已经不知昏迷了多久。

    “现在呢?”

    “娘娘不要着急。”青芜一边回话一边弯腰给她穿上靴子,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给她绾发。

    “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嬷嬷是摔倒以后,脑袋不知撞到什么导致的昏迷。”

    “现在嬷嬷还没有醒,娘娘着急也无用。”

    即便青芜尽力劝说,雅音心中还是深深的自责,她想着嬷嬷已经六十四岁了,自己如何能放心派她出去打探消息呢?

    她慌乱地拉过青芜的手,“嬷嬷摔倒的地方在哪里?”

    “在御花园一处假山里头,假山隐蔽,加上平时也少有人从那里经过,所以一时也无人发现崔嬷嬷混到在哪里。”

    她现在只庆幸还是三月份,天气不凉不热,若是炎热酷暑的七八月份,嬷嬷一个人躺在那里晒上半天,早就出事了。

    “怎么又是御花园?”

    今儿黄常在才在御花园“投湖”,下午崔嬷嬷就在御花园中晕倒。

    两个人明明毫无关联,可出事的地方偏偏都在御花园。

    这叫雅音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其中是不是牵涉到了什么阴谋?

    青芜摇摇头,继续宽慰道,“奴婢已经带人去看过了,假山周围很是干净,嬷嬷倒在那边…”她斟酌着用词,“当时嬷嬷躺在那里,面容很平静。”

    “不像是挣扎过的,而且身上的衣裳也完好,手指放松。”

    面容平静,手指放松,说明应该不是为人所害,而衣裳完好,说明没有被人搜过身。

    此时雅音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已经被绾成了小两把头的样式,青芜还想往上加点首饰点缀。

    雅音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她道,“左右就在长春宫中,不用费事了。”

    青芜一想也是,于是放下手里的妆奁匣子,搀着她的手,“嬷嬷现在还在房中休息呢,许嬷嬷守在那里。”

    “奴婢过来的时候,小婉已经去熬药了。”

    她口中的小婉是伺候崔嬷嬷的宫女,也是富察家送入宫来的,平时很得崔嬷嬷看重。

    知道崔嬷嬷身边有人照顾,雅音才稍微放下些心来。

    等到了崔嬷嬷房中,里头已经散着浓重的苦药味。

    许嬷嬷眼眶微微泛红,正坐在崔嬷嬷的床边,给她一点点喂着汤药。

    看见雅音过来,她早就有了猜测,于是也不是太过惊讶,“皇后娘娘,奴婢已经检查过了,崔姐儿的后脑勺上有一处被磕到的痕迹。”

    “太医说应该就是因为磕到了脑袋,才会这么久都醒不过来。”

    也不知其中是那些字眼刺激到皇后,许嬷嬷才刚说完,就见眼前的皇后踉跄了几下,脸色瞬间煞白煞白的,“醒不过来?”

    “是,太医说,崔姐儿脑中有淤血,所以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许嬷嬷喂完最后一口,拿出衣襟处的帕子为崔嬷嬷擦了擦嘴角。

    而后才把汤碗交到宫人手里,站起身来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还请保重身子,别太难过…”

    许嬷嬷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劝。

    她原是孝敬宪皇后宫里伺候的嬷嬷,在皇后怀上第一胎的时候被孝敬宪皇后送到皇后身边。

    私下她早已将自己看作了长春宫的人,皇后虽然平时更为器重崔嬷嬷一些,但对她也不差。

    而随着孝敬宪皇后的离世,当年钟粹宫的老人们要么是被送出了宫,要么就是追随着孝敬宪皇后而去……

    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还在这紫禁城中,好在还有崔姐儿陪着。

    她们曾约定过,要跟圣祖爷多学习些养生之道,说不定还能看着二阿哥成婚,生下嫡子。

    却没想到,只是一次平常的外出,崔姐儿就成了这个样子……

    许嬷嬷重重闭了闭眼睛,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太医说了,等崔姐儿脑中的淤血散尽就会醒来,这段时日,娘娘若是有事要办,尽管吩咐奴婢就是。”

    听到崔嬷嬷还能醒来,雅音一颗被提高空中的心才重新被放下,她顺着许嬷嬷的话音望过去,蓦地发现如今的许嬷嬷好像苍老了许多。

    雅音走过去拉住许嬷嬷布满皱纹的手,“许嬷嬷劳苦功高,就在长春宫中歇着就是。”

    许嬷嬷比崔嬷嬷小两岁,如今也是六十二岁的高龄,没有什么事能重要得过她的身子。

    看着许嬷嬷想要拒绝,雅音握着她的手用力摇了两下,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许嬷嬷就听本宫的吧。”

    “还有,崔嬷嬷昏倒之事太过离奇,本宫会派人去查个明白,这点也请嬷嬷放心。”

    “……好。”许嬷嬷沉默许久,终于抖着嘴唇应了下来。

    看她没有拒绝,雅音紧蹙的眉间才松懈几分,“对了,本宫不放心让崔嬷嬷一人在这里养病,所以平时还请嬷嬷多过来看看,莫叫一些不长眼的宫人慢待了她。”

    虽说长春宫被崔嬷嬷管得密不透风,但她平时手段较为严苛,雅音担心会有宫人表面顺从,实则不满。

    到时候也不知他们会如何折腾崔嬷嬷。

    所以她将此事交给许嬷嬷,一来是需要她镇着长春宫里的某些宫人,二来也是为了给她找些事做,免得她胡思乱想。

    等回了寝殿,雅音将青遥派出去,让她去查查今儿崔嬷嬷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这边她才刚让崔嬷嬷去给傅清送信,转头崔嬷嬷就出了事,说这里面一点猫腻都没有,她打死都不信。

    青芜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娘娘是怀疑,崔嬷嬷是发现了一些什么事情,才会被幕后之人给……”

    雅音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本宫也不知道。”

    ……

    转眼几日过去。

    崔嬷嬷是为何摔倒昏迷的,依旧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青遥那边已经将崔嬷嬷那几天的行程整理成了册子,交到雅音手里,方便她时不时拿出来琢磨。

    而宫外富察家也得知了消息。

    富察夫人转头就提笔给雅音写了封信,问她身边缺了崔嬷嬷,其他人用着可还顺心,需不需要再送些人进来。

    这个提议被雅音很快拒绝,目前她已经在东西十二宫中都安插了人手。

    当然,这些都是在皇上和太后的默许下进行的。

    他们允许雅音以管理之便安排人手,也是为了后宫和睦。

    所以作为交换,雅音在安排好人手之后,便将人员名单抄写了一份送到了养心殿和寿康宫去。

    当然,这里面可不包含某些暗桩的安排和去向。

    先前皇太后听闻她身边的嬷嬷出了事,还派人过来询问过需不需要在给她派几个嬷嬷过来,被她婉言拒绝。

    所以此时又如何好让富察家多送些人入宫呢?

    另一头,宫外的傅清也第一次给她提笔写了信,说是崔嬷嬷出事那日,他已经收到了崔嬷嬷传达的话。

    轮值名单的事情他会想办法去查清,让她不要担心。

    而永琏处,那个被人收买的小太监也被人暗中盯梢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这几日,雅音在为半月后要搬去圆明园之事忙碌。

    要提前派人去圆明园中收拾,为宫妃安排住所,通知宫妃为出发做好准备;特别是临近出发之前,还要先办好五阿哥的满月礼。

    一时对和敬的照顾就有些松懈。

    而再从青芜口中听到和敬的近况时,便是和敬在养心殿中又出了事。

    她皱着眉被青芜搀扶着踏上轿撵,口中着急地追问,“和敬现在如何了?”

    “和敬公主哭得厉害,皇上正在养心殿哄着呢……”青芜冷着脸,等扶着她上了轿撵以后,她双手握拳随轿而行,看着比雅音还要生气几分。

    等到了养心殿,还没跨入门槛就听得里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哭闹声。

    这么哭,会不会把嗓子哭坏了?

    雅音听着有些着急,步伐便又快速几分,连外头跪了些什么人都没空看清。

    “和敬怎么了?”人还未现,声音已经传到。

    弘历听见皇后的声音,面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皇后快来。”

    此时他的怀中还抱着和敬,和敬哭着小脸上脏兮兮的,梳好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更别说身上原还穿得好好的衣裳了。

    因着刺耳的哭声,她没能及时听到皇额娘的声音,于是抽抽搭搭地又往皇阿玛怀里埋入几分。

    等感受到身子一轻,被纳入到一个温暖熟悉,透着香味的怀抱中时,她撇了撇嘴,不由得更委屈了。

    “皇额娘……”

    她的眼睛还没睁开,只闻着味道就知道是皇额娘到了,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闹。

    等到她好不容易疲惫下来,坐在雅音的怀里打了几个嗝,而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和敬这是怎么了?”雅音动作温柔地拍着和敬的后背,为她顺着气,看见她睡着过去以后,皱着眉摸了摸她的脖颈,发现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于是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带着人进了红利的寝室,把和敬放在明黄色的龙床上。

    身边青芜机智地跑出去拿来了给和敬公主用以换洗的衣裳。

    而次间就留下弘历和和安面面相觑。

    “皇阿玛,您也去收拾一下吧。”和安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上面因着和敬的哭闹,已经晕染开了大片大片的水迹。

    胸襟处的衣裳也有些散乱,隐约能看见里头明黄色的中衣。

    弘历以手握拳咳嗽两声,原本他还想要往寝室里探头去看,被和安提醒以后,面上闪过几分尴尬。

    “……好,朕先去换身衣裳,和安在这里乖乖的,不要乱跑。”

    “好的。”

    叮嘱完和安以后,弘历在李玉的伺候下来到偏殿换过一身衣裳。

    没办法,寝殿被皇后和和敬用了,他总不能还去寝殿里头更衣,毕竟和敬虽小,但也是个女孩子。

    回到养心殿次间的时候,皇后还没有出来,弘历便自觉地招呼着和安坐到榻上。

    他摸着一枚棋子,敛下眉眼深思片刻,“刚刚……和敬跑进来说了什么,和安还记得吗?”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叫他一时有些摸不清楚头脑,唯一记得就是赶快吩咐人去告诉皇后。

    谁知皇后来了也没搭理他,只管着照顾和敬去了。

    和安很是淑女地微微摇了摇头,“儿臣也没有听清,好像是什么嬷嬷之类的。”

    “和敬被嬷嬷欺负了?”这可不是小事,弘历面上一惊,招手唤来李玉,让他去查清楚和敬到底怎么了。

    还特意交代了,要他赶在皇后出来之前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李玉苦着脸,心中暗自祷告希望皇后能晚些出来。

    谁知他还没转身,就见到一抹俏丽的身影绕过屏风,板着脸走到皇上面前,问他,“和敬怎么了?”

    坏了,皇后娘娘不会怀疑是皇上惹哭了和敬公主吧?

    不等弘历感到诧异,李玉连忙出声帮着回答,“好像是与和敬公主身边的嬷嬷有关,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奴才这就下去查清。”

    现在榻上一边坐着皇上,一边坐着和安公主,暂时好像没有皇后的位置。

    所以李玉离开之前,不放心地让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榻前。

    想着要不劝和安公主坐到椅子上来?好让皇后娘娘坐到榻上去。

    岂料他还未开口,就见着自家坐拥天下、威震八方的万岁爷,耷拉着一张俊脸,想也不想从榻上爬下来,无比自觉地坐到了椅子上。

    而皇后…哦,皇后娘娘也没客气,径直坐到了榻上。

    行吧,是他一个阉人瞎操心了。

    李玉咂咂嘴,无奈地走了出去。

    不多时他就重新回到了次间,“回禀皇上,回禀皇后娘娘、和安公主。”

    “和敬公主身边的几个嬷嬷正在外头跪着呢,听她们的意思,说是和敬公主平时常常虐待她们,她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李玉犹豫地开了口,“她们说想要告御状?”

    “哦,告御状?”弘历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自小生在皇家,还从没有说过宫人敢告主子状的道理,还是告到了御前。

    想着和敬刚刚的反常都与这些嬷嬷们有关,弘历不由得心里憋了一股子气。

    他重重把棋子丢回到棋盘之上,期间偷眼看了一眼皇后面上的神情。

    看清她面上隐忍的不虞以后,弘历心里不由得颤了一下,皇后…是真的生气了。

    他抿着唇角,对李玉道,“让她们进来,朕倒想听听她们要告的什么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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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几人蹲下来行了礼。

    大概因为在屋外晒了一段时间的缘故,身形还有些不稳。

    听见她们口中的称呼,弘历眸中飞速闪过几丝愠怒,“和安公主也在此,你们都是瞎了么?”

    随着他怒气冲冲的话音落下,几个嬷嬷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榻上坐着的和安公主,只见她眼眸沉沉,面色无比冷淡地在上下打量着她们。

    “奴婢们该死。”几人低下头异口同声道了一句,然后又重新整顿了一下,才道,“奴婢参见和安公主。”

    这下没有人搭话,几人便也艰难地维持着蹲礼的姿势。

    等到久久都听不见皇上和皇后的声音,她们这才意识到几分不妙。

    于是蹲礼瞬间改成了跪礼,“奴婢们该死……”几人又说了句该死,但即便如此,她们还是不太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这时候李玉在一边点醒她们,“皇上息怒,这几人平时跟在和敬公主身边,对皇后也是行的蹲礼,皇后娘娘大度不与她们计较。”

    “谁知她们胆子竟大成了这样!”

    “皇上,可要拖下去行刑?”

    “嗯,一人三十大板,打完了再拖回来回话。”弘历挥了挥手,看也不看下面的几个人。

    等到身子被人拖着往外走,几人才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声求救,“皇上,奴婢们知道错了……皇后娘娘……”

    声音渐行渐远,弘历头疼地摸了摸额头,问雅音,“皇后,这几个嬷嬷是谁挑选的?”

    “是内务府的人送来的,臣妾当时看她们还算老实。”雅音小声回答道。

    闻言,弘历有些沉默,想起来和敬出生的时候,自己已经成了宝亲王,内务府那边眼巴巴地送了一些人过来,他和皇后看着这几人面相忠厚,才挑了她们几个放到和敬身边。

    谁知竟然是这么几个没规矩的!

    他飞快转动着扳指,“入宫以后就没有人教过她们规矩?”

    “本就是内务府出来的人,又有谁会质疑她们的规矩呢?”雅音沉吟道,“况且,臣妾记得,她们原来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左思右想,想了半天才猜到几位嬷嬷心中是如何想的。

    顿时眼神一凛,面色寒如覆了冰霜一般,“皇上,您知不知道宫中有一项规矩,就是公主尚了驸马以后,公主需得住在公主府里,而驸马则需要住在驸马府里?”

    弘历不明所以,“朕知道,这怎么了吗?”

    和敬现在还小,还不到尚驸马的时候吧?而且即便和敬到了年纪,他也打算再留她几年。

    不止和敬,和安也是如此,所以皇后为何会提及此事?

    雅音等他问完,却没有立时回答,而是看向一边的和安,“和安年纪也不小了,便一同听着吧。”

    “臣妾曾听许嬷嬷说过,说是公主尚了驸马以后,需要与驸马分居而住,而公主若是想见驸马,则需要通过嬷嬷们的传话,驸马也是如此。”

    “是有这条,不过那是因为大清的公主尊贵,担心驸马会不长眼顶撞公主,才定的规矩,这又怎么了吗?”听到这里,弘历还是不明白。

    但是却看见皇后冷哼了一声,与平时的温柔完全不符。看得他忽的一愣,觉得皇后即便是生气成这般,依旧很好看。

    “此条规矩不成,皇上若是有空,便早日改了吧。”雅音先是皱着眉不赞同,然后才解释道,“公主想见驸马一面,还需通过嬷嬷传达,若是嬷嬷们不传达呢?”

    “臣妾就曾听说过,有的公主会为此给嬷嬷们塞银钱,求着她们去传达一声,好让驸马能来与她们相见。”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嬷嬷们不收钱,公主便不能与驸马相见,并且若是见得多了,嬷嬷们还会嚼舌根,说公主……”雅音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和安还在,于是顿时止住。

    可和安只是眨了眨眼睛,不过须臾就听懂了她的意思,“会说公主们不知检点,对吗?皇额娘。”

    “是,所以公主们听得这样的话多了,如何敢与驸马相见?不见,又如何能有孩子?没有孩子相伴,公主们的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所以许多公主们尚了驸马以后,也只是换了一个牢笼生活。

    平时的吃穿用度都要被嬷嬷们把持着,事无巨细都要听从嬷嬷们的安排,连与驸马相见这种事都要看嬷嬷们的心情。

    公主们如何能不感到痛苦?

    这也是大清的公主们,少有长寿的原因。

    弘历顺着她的话思索半晌,方才想清楚其中关窍,他的眼神不由得落在一旁的和安身上,心中想着龙床上躺着的小女儿。

    一时间讷讷说不出话来。

    随即他很快又想到,自己的那些姑姑,还有皇姐,她们确实就如同皇后所说。

    尚了驸马出嫁以后,日益郁郁寡欢,且很少有能活过三十岁的。

    这些人的面孔在他脑海中来回转换,忽然之间纷纷被换成了和安和和敬的脸。

    想到女儿们以后出嫁了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会被嬷嬷们把持着,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自理。

    心头不由得涌上巨大的怒气,简直恨不得把刚刚那四个贱婢都打杀了。

    雅音细细观察着他面上的神情,成功引出他的怒火以后才叹了口气,“皇上……”

    “皇后不必再说,朕既然知道了,就会想办法废除,你放心就是。”弘历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火,担心会吓到皇后,于是故意放轻了声音。

    这时李玉从屋外进来回话,“皇上,皇后娘娘,三十板子已经打完了,是否要……”

    他想说是否要把人带进来回话,岂料皇上却换了个口吻,“不用叫进来了,你直接去问话就是。”

    “问完以后再打八十大板,通通丢回内务府去。”

    嘶!又打八十!

    平常人被打八十大板就得丢掉半条命,一百一十下岂不是直接命都没了?

    还丢回内务府……一般犯了错被遣回内务府的人,即便受了再大的伤都不给请太医,也不给用药,只能靠着他们自己生生熬过去。

    但即便熬过去了,以后也不会被派到什么好的地方去当差,大多是丢到圆明园开荒去,而熬不过去的话……就是破草席一裹,乱葬岗一丢,直接了事。

    李玉被骇得不敢问为什么,低着头恭声应下来很快又出去。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很快几个嬷嬷们的口供便被送了回来。

    弘历捏着几页薄薄的纸,大致看了几眼以后丢给皇后,“皇后看看吧。”

    上头写的都是几位嬷嬷对和敬的控诉,要么说她平时太过活泼,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要么就说她性格顽劣,不思进取,实在愧为固伦公主。

    翻来覆去,不外乎是嬷嬷们想用死板的规矩束缚和敬,好叫她们能够拿捏和敬罢了。

    弘历只瞄了几下都觉得脏眼睛,于是干脆都丢给皇后去看。

    “这几个贱婢想来是活不成了,但是和敬身边还需要人照顾。”他沉吟着,视线不自觉落下一般安静乖巧的和安身上。

    “对了,和安,你身边的嬷嬷有没有这样的?”

    和安摇头,“儿臣在寿康宫,有皇玛嬷庇护,她们不敢如此,但是……”

    她咬了咬下唇,犹豫道,“但是嬷嬷常说,皇阿玛国事繁忙,劝安儿少来养心殿。”

    嬷嬷们不知和安的想法,平时弘历教导和安的时候,她们也不在殿中。

    只是看着和安公主都这般大了,还常常黏着皇上,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应该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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