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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雅音早有预料,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屋子那边走了几步,弘历连忙拉住她，“皇后要到哪儿去？”
“皇上，臣妾想去看看那个吴宫女。”顺便问几句话,看看她的表现。
雅音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对他浅浅笑了一下,手上微微用力,却没能挣脱开来。
手腕依旧被弘历牢牢握在手心,他拉着雅音后退几步，眼神示意她坐回椅子上,“问话哪需要皇后亲去？”
他这话一说出口，李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转身冲着几个太监挥挥手，让他们进去把吴宫女抬出来。
雅音显得有些犹豫，“皇上,她才刚刚小产……这样不太好吧？”
“她没有保护好皇嗣，本就该死。”
弘历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听到皇后的话后眼眸都没抬动半分,语气也懒洋洋的。
不过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刚刚太医出来的时候便说了，那个吴宫女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整整两个月没来小日子,她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但她却擅自隐瞒下来,并未往皇后处汇报,皇上便免不得要猜测她这是在提防着谁？皇后吗？
不论是皇后，还是后宫中的其他妃子，总而言之，吴宫女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皇上的不快。
即便是孩子活了下来，他也不打算给吴宫女一个位分，反正后宫里无子的妃嫔那么多，哪个不能养？
弘历垂着眸，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免得会吓到皇后。
吴宫女很快就被人抬了出来，出来的时候还拥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头上系着一根褐色的抹额，容貌看着很是枯槁。
她的眼神中残留着几分难以置信和愤怒，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被子的边缘。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声音袅袅，清亮中透着无尽的虚弱之意，说完以后还掩唇咳嗽了几声。
“免礼，本宫有几句话想要问你。”雅音抬了抬手，温柔地示意她不用多礼，同情的目光在她巴掌大泫然欲泣的小脸上看了几眼。
“皇后娘娘请说。”
“太医刚刚说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在这之前你就没有一丝察觉吗？”
吴宫女脆弱地摇了摇头，“没有，奴婢因为做惯了活的缘故，小日子经常不准，两三个月没来也是常事。”
她害怕皇后不信，便又强撑着补充道，“奴婢听嬷嬷们说过，女子怀孕的话闻见鱼腥味就会呕吐，而八日前，皇上曾赏下过一道清蒸鱼肉，奴婢与其他人都吃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的回答出乎弘历的意料，于是扳指也不转了，跟着抬起头来，乌黑的瞳孔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宫知晓了。”雅音一直观察着吴宫女的反应，从她回话的内容和一些细微的动作上来看，她应该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她接着又问，“你早上喝的那杯水，可还记得是什么味道的？”
“味道？”吴宫女愣住了，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没、没什么味道，就是清清淡淡的…什么味道也没有啊…”
“除了这杯水，其他东西都没再用过？”
“没、没有，奴婢喝完就回去睡了。”吴宫女好像是被她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
“那其他人呢？可有人进过这间屋子？”
雅音这句话问的是李玉，李玉在一边回想了一会儿，犹豫道，“围房里头都是几人合住，上值的时间也不相同，奴才刚刚问过了，一共有三人回来过，但是都在里面只待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出来了。”
这点有周围的宫人看着，做不得假，而且吴宫女睡得好好的，若是被人灌了那么大剂量的活血药物，不可能一声求救都没有。
雅音点了点头，让李玉去把其他几个人的回话写成供状的形式交上来，打算拿回去再研究。
她总觉得今儿这事可能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线索来。
吩咐完以后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吴宫女，“你睡觉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回娘娘话，奴婢没有看见。”看着皇后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被移开，吴宫女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
面上却还是一副紧张的神色，回答的时候不时掩着唇咳嗽。
这时候雅音敏锐地注意到，吴宫女在回话的时候，右手全程都在握着被子边角不放，咳嗽的时候只用了左手掩唇。
这叫她有些不解，吴宫女自从出来以后，皇上一句话都没说过，而自己问话时也尽量放松了语气，为何她会这般紧张？
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越来越放松才是……
她把这点疑惑放在心里，让人先把吴宫女抬回去。
围房中的其他官女子也暂时被押送到了慎刑司里关着，打算等事情被调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候再放回来。
柏氏作为头号嫌疑人，被单独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面。
见事情陷入僵局，弘历起身走过来拉了雅音的手，“皇后若是嫌累，不如交由李玉去处理。”
对于他的提议，雅音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现在距离梦中永琏出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她所有的心神都被放在了永琏身上，只想着不顾一切先保护好永琏再说。
要不然若是重蹈梦中的覆辙，她必定会后悔一生。
于是听完弘历的建议，她险些就要答应。
可在话才将将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又很快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大清朝的皇后，是后宫之主。
后宫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论是后妃，还是皇嗣，都是她身上沉甸甸的责任。
她无比回避的责任。
于是雅音还是摇了摇头，后退两步对着弘历行了个礼，“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将事情查清楚的。”
*
等回到长春仙馆，太后早已经从宫人口中得知了九洲清晏那边发生的事情。
方嬷嬷站在她身前，小心翼翼地看她，“皇后娘娘派人将那几个官女子都压到了慎刑司，这…皇上身边就没了人伺候，太后娘娘您看？”
太后手中拨弄的佛珠忽然止住，她掀起眼皮来不凉不热地看了方嬷嬷一眼，“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方嬷嬷嚯地一下跪到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太后娘娘赎罪！”
说完以后没听到太后的反应，她心下又升起几分懊悔，觉得自己刚刚实在是胆大。
太后这般喜欢皇后，又怎会插手她的决定呢？
于是头又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音，惹得太后忽然皱起了眉来。
“罢了，你起来吧。”
太后说完，扶着另外一位嬷嬷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既已经到了皇后身边，便是皇后的人了，这样的话哀家不想再听见。”
她转身就要走，离去之前想起什么，又淡淡道，“若是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回长春宫了。”
“辛者库那边，还缺人呢。”
声音随着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方嬷嬷在原地瘫软了身子，只觉得额上溢满了细汗。
她咬了咬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角，恢复成正常的神色回到雅音那边。
……
“娘娘，方嬷嬷回来了。”青芜蹲在雅音身侧，轻轻给她捶着腿，眼角瞥见方嬷嬷的身影时，小声提醒了一句。
雅音却是头也没抬，她正在看李玉送来的几分供词。
再结合之前查到的，柏氏之前与其他几个官女子之间的恩怨。
她忽的叹出一口气，也不怪那几人这般排挤柏氏。
现在围房中一共有九个官女子，柏氏在其中并不算如何出挑，论性情最好的是吴宫女，论模样最出众的是徐宫女，而论圣宠程度最重的却是另外一位姓李的宫女。
当时皇上有心想从中挑选一位放到后宫，众人都在猜应是她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却不想最后名额落到了柏氏手上，这其中与宁嫔还有着不小的关系。
是她给柏氏出了主意，让她先用言语挑拨起其他几人对那三位官女子的嫉恨，引得众人排挤。
搅乱局势以后，柏氏便时常扮作无辜可怜的模样，时不时跟其他人哭诉自己这也不好那也很差，在众人之中敬陪末座，想来皇上无论如何也选不到自己。
叫其他人都放松了对她的警惕之后，更是设计让皇上看到她被李宫女欺负的模样。
最后皇上出于怜悯，顺手封了她一个答应，而那个李宫女确实被打了三十大板送到了辛者库。
柏氏一走，其他人互相一合计，这才看出来她在其中都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此次柏氏被贬，围房中的官女子都恨不得踩她一脚。所以吴宫女一出事，其他人便想也不想地一致认为一定是柏氏在其中报复！
但是根据雅音手中掌握的线索来看，设计陷害吴宫女流产的人，可能还真不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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