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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听说当时就被皇上贬去了辛者库,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辛者库待着呢。”
青芜说完，小心揣测着她的想法,“娘娘难不成怀疑是她对吴宫女动的手？然后再嫁祸到柏氏身上？”
“不是,一个辛者库的宫女,手不可能伸得那么长。”雅音摇了摇头,然后正经道,“派人私下去跟她接触一下，套套话,本宫要知道围房中这几人都是个怎么样的关系。”
后宫中人，多的是表里不一之辈,面上跟你客气嬉笑的人，背地里不知说了你多少坏话。
梦中她看得多了，所以一点儿也不相信,仅凭一个柏氏就能将围房里其他的官女子拧成一股绳来。
她敲敲桌子，定下这一计划以后，视线旋即落到桌上几页薄薄的纸张上面。
“还有这三个人,将她们分别看押，再让慎刑司的人多问几遍话，每一次问话都要问相同的问题,只是顺序可以颠倒,再让人将她们几个每一次的回答都用纸笔记录下来,交到本宫这里。”
她指的是那三个在吴宫女发作前一个时辰进出过围房的宫女。
“是。”青芜忙不迭应了。
然后偷眼看她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纸张，青芜轻轻咬了咬下唇，“娘娘，奴婢有一事想与娘娘说……”
“何事？”雅音闻言有几丝诧异。
“就是……”青芜整理了一下思绪，正待开口，门口处就忽然传来方嬷嬷的声音，在唤她过去。
她只能眨了眨眼睛，“也不是那么重要，晚些再与娘娘说吧，娘娘，奴婢先出去了。”
“好，你想何时说都可以。”雅音收拾完以后跟着站起来，把那几页供词锁到梳妆台上的妆奁盒子里。
然后跟着青芜走到屋外，抬头看了看外头的日色，发现天边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红霞铺满了半边天空。
青遥端着一盆温水走过来，见状轻轻笑了笑，“娘娘先净手吧，看这天儿，明日应该还是大晴天。”
雅音洗完手，一边就有小宫女奉上干净的白色棉布，为她擦去手上多余的水珠。
而青遥手里的水盆也被一旁有着玲珑心思的小太监们接过。
她便过来搀扶着雅音的手，问她，“娘娘可要出去走一走？”
“也好，就不用备轿撵了，去后海那边看看吧。”福海和后海，她其实更喜欢后海一些。
青遥乖巧地应了，而后递给小太监们一个眼神，这是让他们先过去后海那儿准备呢。
长春仙馆的小太监们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机灵，几乎都不用她递眼神过去，就已经心领神会地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到了后海要如何收拾了。
……
九洲清晏中。
皇帝面色沉沉地回到寝殿，低头一嗅，仿佛还能嗅到衣服上残留的丝丝血腥味，当下便难耐地皱了皱眉头。
也不消他如何吩咐，只在他眉心刚一出现褶皱的瞬间，李玉就已经做好了点头哈腰的准备，他谄媚地笑道，“奴才去给皇上准备汤浴，万岁爷稍候片刻。”
准备汤浴这种事哪里还需要他亲自去，一般都是出去吩咐一声就会有数不清的宫人去做。
他这么说，只是因为害怕被万岁爷当作出气筒罢了。
看着皇上满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李玉连忙弯腰退下。
出去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给皇上准备汤浴，而第二件事便是询问皇后娘娘的行踪，得知娘娘回了长春仙馆，没多久又去了后海之后，他沉吟片刻，心里有了数。
皇帝难看的脸色终于在泡过汤浴之后得到片刻的消融，转身回到寝宫，看见外头桌子上隔着几个模样精美的食盒，他问李玉，“这些都是谁送来的？”
“回皇上，贵妃娘娘送了一碗绿豆莲子羹；婉嫔主子送的是鲜果冰碗；哲妃娘娘送了一份亲手做的凉拌菜；苏嫔主子送的是一碗补药；娴妃娘娘…额，娴妃娘娘送了一个荷包过来。”李玉说到后面有点儿为难，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皇帝闻言挑了挑浓密的眉梢，“荷包？”
“是的。”李玉回答完，小心翼翼陪着笑又凑过去，“皇上，您今儿还没有翻牌子呢……”
一听他提起此事来，皇帝瞬间没了兴致，他扭头拾起桌上一枚白色的棋子捏在手中，认真看起了棋盘中的局势变化。
李玉心中的小人立刻不争气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口中碎碎念着：万岁爷今儿才刚失了一个皇嗣，现在哪有心情翻牌子？你这话不是戳人心窝吗？
他再不敢说话，讷讷地站在一边不敢再劝。
皇帝便自己与自己对弈了一会儿，脸上心情终于好转了半瞬，再次开口的时候似是漫不经心一般，“皇后呢？”
“皇后娘娘？”李玉愣住，怔怔地看向外头的桌子，很快重新回过神来，作恍然大悟状，“皇后娘娘没送东西过来呀，娘娘现在不是在忙着查案嘛……”
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消失在了嗓子眼里，李玉为难地左右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
可是万岁爷瞪他，就是他不对，于是他当下抬手就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奴才错了！万岁爷您就饶了奴才吧。”
“那你说，你错哪了？”再开口时，话中的寒意简直要溢出来。
他正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李玉，薄唇未抿，抿成严厉的弧度。
心中叹息，这狗奴才怎么越来越痴笨了？
李玉还不知他心中所想，听到他凉凉的话语时，面上很是茫然，“奴才……”
他哪里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呀……
“哼！”皇帝睨着他，又重重冷哼了一声，看他还是不解，有些无奈的抬手指了指窗户外头。
李玉这才明白万岁爷刚刚问的是什么意思，忽然又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派人去问了皇后娘娘的行踪。
他低着头，做出正经的模样，“刚刚有宫人来回报，说皇后娘娘去了后海那边。”
话才刚说完，皇帝就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随意一丢，棋子落在玉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啪嗒”一声。
李玉跟着心里颤了一颤，然后就眼见着皇上欣然起身，背着手往屋外走去。
一只脚才刚跨出去，又好像想起什么一般收回来，他踱着步子走到桌子旁边，饶有兴致地问他，“哪个是婉嫔送来的？”
“这、这个。”李玉指了指其中一个青玉色，显得极为简朴的食盒。
皇帝点了点头，依旧背着双手，凉凉地看他一眼后转身离去。
这次李玉没有再误解他的意思，连忙上前两步，将手里的拂尘塞到腰间，亲自提起婉嫔送过来的食盒跟着皇帝往外走。
路上小太监们要过来帮他拿，都被他毫不留情地训斥了回去。
废话，这可是皇上要拿去给皇后娘娘面前卖好的，哪能假他人之手？
……
后海边上。
雅音正悠然自得地依靠在亭子边缘的柱子上，探头欣赏着后海中的鱼儿。
青遥看她难得有闲心玩耍，笑着又让人去准备了一些鱼食过来，放到她手里，让她丢着玩。
观赏亭下的水池中，很快聚拢了许多闻味而来的金鱼鲤鱼。
不远处皇帝背手而来，看见的就是皇后依栏而立，巧笑倩兮的模样。
他不由得一怔，心下浮现出几分怀念，这样子轻松自在的皇后，他好像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了。
也许是因为皇帝一身明黄过于明显，不多时，雅音就在亭子中远远地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嘴角莞尔一笑，对着弘历招了招手，扬声喊了一句，“皇上怎么不过来？”
只这一句话，便轻易拂去了压在皇帝心头的所有不虞，于是他抬头跟着粲然一笑，“这就来。”
说罢脚下放快了速度，没多久就来到了亭子前面，“皇后，朕来了。”
“臣妾……”雅音笑着迎上来，正想行礼，腰间就已经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
他冲她扬了扬眉角，“朕说了多少了，私下里皇后在朕面前无需多礼。”
“但这不是私下……”雅音辩解了一句，随后便由他拥着自己坐到椅子上。
她眼尖地看见跟在弘历身后的李玉手里，好像提着一个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时便有些好奇，“李公公手里拿着什么？”
“回娘娘，这是婉嫔送来的冰碗，皇上可一口都没尝呢，就拿过来您这边了。”李玉嘴里说着连番的好话，一边说一边把食盒放到桌子上。
他掀开盖子，里头雾气腾腾，看得出来婉嫔为了保住冰碗下了许多功夫，只见偌大一个食盒中间，一个冰蓝色的琉璃碗亭亭玉立，而周围堆砌着大大小小的冰块。
李玉原以为皇上这般用心，皇后不说如何欢喜，至少也得惊讶一下吧？
可谁知皇后娘娘却是怔愣了片刻，很快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迎着皇帝瞬间冷冽下来的眼神打量，李玉双腿战战，想不通自己又是哪里做错了……
他想不通，皇帝自然也想不通。他以手握拳放在唇角轻咳了两声，借以掩饰心下的尴尬，对着淡淡地皇后问道，“皇后不喜欢？”
雅音想了想，轻轻摇头否认，“皇上能够时时惦念着臣妾，臣妾心中自然满腹欢喜，只是这冰碗……”
她犹豫要不要接着说，此时她身边的青遥却忍不住了，“万岁爷，娘娘自从生完和敬公主以后便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太医说娘娘如今吃不得任何寒凉的东西，您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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