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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璧上观 > 第七章:金戈之期(29)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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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阙从隔壁仙山取文鳐鱼做羹,味淳汤鲜,就是今日这条鱼有些过于甘美,任是龙潆也觉得有些甜腻过头。

    饭后二人携着寒夜花露在那棵神柳之下赏月观星,这次神柳没再醉倒,龙潆却没靠在身后的灵石壁上,而是搭在了兰阙肩头,

    她与兰阙知无不言,也有些请教兰阙的意思,间或在变出的雪浪纸上记下星象变换,娓娓说起:“天界安定,久无战事,近百万兵将一半以上未曾上过战场,这也正是迦维罗沙窟中雍和所率大军很快溃败的原因之一。我曾隐身去过几次三重天的兵营,战场上的经验和他们自身的修为倒在其次,贤象不如雍和威严,实则是最不像楼池的,太过柔和了些,楼池分身乏术,必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天兵难免松散。那日到盐泽我看到师父留下的四象阵法,虽未能将之解开,倒是让我有了些启发。”

    未等详细说下去,兰阙便已懂她的意思:“你想借天象布控兵防,重新分派兵力?二十八宿最为合适。”

    “正是二十八宿。天域辽阔,以天象划分二十八方,各设一位仙君统领,这些仙君我自然要亲自参与挑选。二十八宿之上,再擢拔四位神君,合称四象神君,位列仙班,可入乾定殿参与朝会。”

    神君在仙君之上,却并非上神,未历上神之劫,乃天庭擢拔的仙君中的佼佼者,日后极易够晋升。

    “太阴府中的天象石盘屹立九天,以此为令,而凡界的星象却是太阴君所布,如此便可防范弥卢山,即便他们安插在天宫的探子暗中报信也为时晚矣。”

    “正是如此。”

    “此法可行,不过剑走偏锋了些,朝中仙僚生于太平盛世,未必立刻就能接受。尤其天族布防广袤,置换下来又要花费不少功夫,你千万要做好准备,面对那些反对之辞。”

    他不仅帮龙潆用心思虑,还先替她考量好了所要面对的情状,龙潆只觉心暖,任是那些朝会上所要面对的众议也觉得不算什么了。

    “我必会先找楼池商议,他绝非抱残守缺之人,该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此事暂且定下,想到回到天宫便要面对种种事端,龙潆只想享受眼前片刻的轻松,有人相伴共赏良夜,她应当珍惜。

    夜色渐深,兰阙用过药后也觉得有些昏沉,正想提议回房歇下,不想龙潆今夜像是分外想要与他贪心,幽幽问道:“兰阙,你说何为情爱呢?”

    兰阙难免语塞,沉吟片刻才答话,绝非拈酸吃醋:“阿潆,此事已无需我来教你,如今你懂得应比我多。”

    龙潆坐累了,缓缓躺下身枕在兰阙膝头,这几日苍梧丘中只有他们两个,她明显发觉自己对兰阙的依赖故态复萌,大抵心中仍有负累的原因,那股依赖甚至更胜从前了。

    “你说沈无恨和太初么?”

    兰阙默认,龙潆忆起往事,向兰阙倾诉。

    “沈无恨,我险些要记不清他的模样了,回想凡尘劫中的那一世,他留给我的只剩下痛意。我在高泉山下见到他血仍滚烫的尸体,那瞬间所感知到的心痛如今仍觉留有余悸,大抵是我这个人记性太差,又太怕疼,倒是鲜少想起他了。可他是个温柔的人,像你,”龙潆不禁想起宫徵,“我在阿僧?劫中也遇到过一个略有你几分气质之人,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如今他怕是早已逝去了。”

    兰阙发出一声低笑:“你倒时时刻惦记着我。”

    可他难免有些吃味,阿僧?劫非龙潆一人的痛梦,也是他的。

    “至于太初。”龙潆下意识顿了一顿,“他救过我,我爱上了他。其实我本想说‘仅此而已’,可我不想在你面前装假,我和他之间自然并非仅此而已四字可以概括。回到天界后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质问自己,凡尘劫中事早已记忆模糊,阿僧?劫有何值得我念念不忘的?可是兰阙,你知道我是如何从阿僧?劫中成功破出的吗?”

    “你提剑自尽,此等胆识非常人所能及。”

    “大抵是寒璧中的龙潆已经急不可耐,那个可怜孱弱的凡人早生出了脱离浮世苦海之意,可我想过,若他未曾做出那般惊世骇俗之事,我定还要在阿僧?劫中沉沦数年。那场凶劫结束于我对他爱意正炽时,故而醒来这么久,我还是未能彻底割舍,是否有些优柔寡断?”

    “情爱之事,非意志可驭,不论凡夫俗子还是九天仙神,一旦堕入爱欲之海,不过是攀附浮木苟且求生罢了。”

    他不仅在劝龙潆,也开解自己。

    龙潆却没再接话,兰阙连眼帘都不曾垂下,下意识认为她在想念太初,外伤几近痊愈,他只觉心酸阵阵,加之服药后神智萎靡,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此时所想之事确实不适合与兰阙言说,却并非和太初的余情,她只是突然有些茅塞顿开,不论是凡尘劫中与沈无恨做神仙眷侣,还是在阿僧?劫中与太初竹舍隐居,关乎情爱之事,她不过是想寻个心安处罢了。

    常言道情深不寿,她过分理性地认为,既然沈无恨可以、太初可以,兰阙有何不可?即便是她自己,最长久的情感也都给了兰阙,她又何必在旁人身上寻一份长情呢?

    龙潆像是就等兰阙入睡,盯着眼前葱郁的碧草问道:“兰阙,你可见识过天君大婚的排场?”

    兰阙自然没有回答。

    可她一颗心却随之雀跃,悄声坐起身来望着兰阙的睡颜,他有着神意偏爱的容貌,对着这样一张脸任谁也要带着油然而生的怜惜,她也不例外。在施法将兰阙带回古屋床榻之前,她生起一丝冲动,不由自主地凑近,再凑近,旋即在兰阙唇间落下一吻。

    她伸手抚上心口,忙像惊弓之鸟一般躲开。

    次日一早兰阙醒来未见龙潆,还当她终于去赴了朝会,殊不知龙潆去了昆仑山找璇瑰,将心中打算第一个告知璇瑰。

    “与兰阙成婚?”任是璇瑰再淡定也忍不住惊呼。

    龙潆郑重地点了下头,想到璇瑰看不到,急忙说道:“没错。我想了一番,三界之中再没有比兰阙合适之人。”

    璇瑰直白问道:“那太初呢?”

    “太初?我若与他成婚,日后必要后院失火。”

    “谁说这个?你明明心悦的是太初,却与兰阙成婚,你觉得这对谁公平?”璇瑰显然难以理解龙潆的理性。

    “可我与他早在迦维罗沙窟那场大战之时便写下了结局,阿僧?劫时与他一身喜服拜过赤水结成连理已是错误,我不能再错下去。”

    璇瑰虽觉龙潆说得有道理,却还是无法接受,质问龙潆:“难道于你来说,只为避错,便可将真情抛诸脑后?”

    “我与兰阙亦有真情,早在历凡尘劫之前,我与他在苍梧丘中折丁香红豆,丁香树下香风醉人,我确定那一瞬我曾心动,只是当时不觉。即便我与他无情又如何?婚后我们在上清宫朝夕相伴,什么情便都有了。”

    璇瑰闻言发出一声叹息,她知道即便她觉得此事不公,对兰阙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圆满。而她虽说素来淡然,却是最将情字放在心尖的,为情可理智全无,龙潆非也。若真如她这般,龙潆现下应还在阿僧?劫中,神躯也要永封寒璧,再无相见之日。

    “你确定你此时清醒?”

    “我确定。”

    “你确定你并非想要急于摆脱与太初的那段余情?”

    这次龙潆没有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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