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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她是朕的亲骨肉啊!”
“可是皇上却一滴眼泪也没掉,皇上也知道她是为什么会死的对不对?”
皇帝沉默了,我瞧着他黝黑眸子里照着的我的影子,笑了:“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该这般质问您的。”
皇帝伸手替我擦着眼泪:“棠儿,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父亲?”
我一愣:“父亲?”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你父亲,朕得到消息,安敬之就在城郊,你母亲也在。”
他这话说的轻巧,但在我心里却是一时激起了千层浪,父亲与母亲躲了多年,终究还是被皇帝发现了行踪,或者...难道说,皇帝一直都是知晓他们行踪的?!
皇帝知道,那太子知道吗?
太子方才说还差最后一些事了,那这最后的一些事里,可包含着我的父亲母亲?
我冷静下来道:“臣妾心里悲痛又初掌六宫权,实在是分身乏术,还是不见了好,不然母亲瞧见了臣妾的这副憔悴模样又该忧心了”
皇帝似是很满意的替我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道:“棠儿很聪明,有些故人放在心中便好。”
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皇上也得记得以前答应过臣妾什么。”
“朕自然记得,棠儿放心。”
在长袖的遮掩下,我不由得攥紧了手。
回到长乐宫天色已然渐暗,我昏昏沉沉的坐在廊下吹着风,身上这件衣衫,经过一天的风吹日晒,几番颠簸已然是有些皱巴巴的,可是皱巴巴的何止是衣衫,我整个人也都变得不怎么整利。
眼前的那片桃树,在月光之下,在晚风之中,叶片随风飘动,一颗颗即将成熟的小小果子挂在枝头,挂在枝叶的掩映下。
好像眼前景致又回到了多年前,小小的四公主牵着我的手,问我:“母后娘娘,这树会结小桃子吗?”
可是脑海中那些回忆,那些旧日场景就像是海中泡沫,被浪花一拍,汇入海水之中与更多的泡沫集聚在了一处,情绪延展扩大,这个夜晚显得更是寂寥无比了。
祁艳站在我身边,静静的陪着我。
眼前所有的场景,都好像有着四公主的身影,花园亭子里,有一年冬日我们一起剪过纸,一起挂过灯笼,秋日海棠树下,小江子举着她摘过海棠果,四公主当时咬了一口,小眉头就拧了起来..........
想着想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怎么能这么无能呢?如果我能早点想到,太子与陈家的这重关系,早些将四公主接回长乐宫,或许四公主就不会死,或许...她就能吃到今年秋日的小桃子,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但陈贵妃又该怎么办呢?
太子或许那时便会再找旁的方法除了她,可太子或许不知道的是,其实就算他这次不卖我这个人情,他如愿除了陈贵妃,他也依旧动不了左相分毫,因为在左相眼里,陈贵妃得势那是他陈家的女儿,陈贵妃失势遭难,便与他陈家毫无干系。
这便是人心,这便是陈贵妃一心着想多年的母家。
若...安家还在,我如今处境也许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娘娘...起风了,您快些进屋吧!奴婢让人打了热水。”祁艳关切道。
我擦了擦眼泪,道:“祁艳,你有办法把离殇找来吗?”
“离殇大人?”
我点了点头。
祁艳道:“离殇大人素来神出鬼没,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找到他。”
祁艳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躲闪,很是不自然。
我皱着眉问道:“你不是离殇的人吗?本宫听离殇说过,你们皇室暗卫间是有自己的联络方式的,怎么?祁艳你可是有事瞒着本宫?”
祁艳连忙行礼道:“奴婢..奴婢不敢,请皇后娘娘明鉴!”
我起身踉跄了一下,祁艳想要伸手扶我,我推开她道:“祁艳,你来第一日,本宫就说过,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骗我。本宫自问待你一直真心,什么事也没瞒着你,故而本宫今日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谁的人?”
祁艳浑身一僵,她心下发虚,采薇死后的这些年,她每每在面对皇后对自己的好时总是坐立难安,逼死采薇的事,是自己做的,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她完全不敢想象。
祁艳又是一礼:“奴婢现在是皇后娘娘的人,也只听命于皇后娘娘。”
我狐疑的瞧着她,心下的不安越来越重,一方面我却是有些怀疑祁艳,另一方面这些年的相伴,祁艳对我也确实是无微不至的,我也找不出有何不妥帖的地方。
我理了理衣摆,冷声道:“祁艳,你最好是问心无愧,本宫身边宁可没有一人,也不希望自己被欺骗,你懂吗?”
“是,奴婢知道了。”
玉鸣宫一锁便是到了冬日,我近乎每月都会去一趟,想要瞧一瞧陈贵妃,可是陈贵妃却一直都不肯见我。
十二月,大盛京中又一次飘了雪,今日,我倒是抓住了玉妃的把柄。
用过早膳,宫中有一个杜贵人来长乐宫中哭诉,说是玉妃仗着自己的位分高,抢了本该拨给她的炭火。
她的小宫女气不过便与玉妃的宫女争吵了两句,本也算不得大事,可是玉妃却是亲自出面不仅训斥了她,更是下令打了那小宫女二十大板,打完后又罚只剩下了一口气的小宫女,跪在这十二月的湿冷冬日里。
没过半个时辰,小宫女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是咽了下去,倒在了幽长的宫道上。
杜贵人想要讨个说法,于是便来找了我。
这事其实本质上根本算不得大,宫里别说这样死一个宫女了,就算是死了十个八个的也算不上什么。
杜贵人位分低,母家又没有什么权势,为人也是软弱可欺的类型。玉妃自然无所忌惮,况且想要让一个小小的宫女死的名正言顺,随便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出来,便就无人敢在多说什么。
若是这事儿没有玉妃,我一定会主张在这二人之间进行一番调停。毕竟以和为贵,年前事又多,如何能够管的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只可惜,这件事的一方是玉妃,陈贵妃锁宫之前,最痛恨的便是她了。
我和她之间也是渊源颇深,她几次三番的不敬挑衅都算不得什么事了,皇后姑母的遗物至今还在她手里捏着,还有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这些都足以让她这次落在了我手里讨不到好了。
当下我便是让祁艳亲自去了玉妃宫中将她叫来,又对着杜贵人好一通的安抚。
我心下却是盘算着,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处理才好,玉妃是西楚来的和亲公主,为了不引起两国之间的战火再起,故而人是肯定杀不得的,位分也是定然降不得的。
几下思量间,我所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关起来,也只有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罚才是能够稍稍缓解些许我心头对她的厌恶之意。
玉妃来时,神情还是一如往常般的倨傲,她朝我行了个礼,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叫臣妾来所谓何事?”
我笑道:“无事自然不敢请你呀!”
玉妃瞧了一眼站在我身旁的杜贵人,道:“呦!本宫瞧这位是谁呢!头压的这么低,杜贵人你是来告状的吧!”
杜贵人身子都在微微打着哆嗦,我拍了拍她的手,对玉妃道:“玉妃你可知错?”
玉妃道:“请皇后娘娘恕臣妾愚钝,不知。”
“那好,本宫且问你,你可有为了一筐子炭火,处罚死了杜贵人身边的宫女?”
“宫女?那宫女出言不逊,顶撞了臣妾,该罚。至于死了,那也是她命薄,受不住。这与臣妾何干?”
我冷笑一声:“玉妃这话说的好生轻巧,那可是一条人命!你就为了一筐炭火杀了她,那筐子载着人命的炭火,你烧的可还旺?可还暖?”
玉妃也是不惧:“炭火而已,没瞧出什么稀奇的。”
我一拍桌子,呵道:“玉妃你还不知错吗?”
“臣妾不知!臣妾何错之有?请皇后娘娘再次明示!”
我起身道:“你不守宫规,抢夺旁人的分例谓之一罪。你蓄意破坏后宫中姐妹关系,谓之二罪。你因一己私利,枉顾人命,谓之三罪。你知错不改,今日顶撞本宫谓之四罪。你可认?”
玉妃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皇后娘娘,臣妾是瞧出来了,您今日是蓄谋着等着臣妾呢吧!”
“玉妃,本宫念你是西楚公主身份特殊,为了两国关系也不多罚你,就罚你在自己宫中静思己过,无诏不得迈出宫门半步。你可有异议?”
“臣妾有异议有用吗?不过皇后娘娘,虽然臣妾不知您为何今日这般,但还是有一言要相告,您还是仔细一下您自己吧!”
她说这话时我全然没有多想,只当她就是在虚张声势,我叫人将她带下去时,她还一直用十分诡异的笑容看着我。
宫里疯子已经不少了,她的这副模样也算不得稀奇。
我为了安抚杜贵人,不仅又给她拨了几个做事利落的宫女,更是又赏了她不少的好东西,还将长乐宫的分例炭火给她拨了一部分。
当夜我见到了陈贵妃。
她进来时裹着一件厚重的狐毛披风,整个人瘦的都脱了相,完全没了以前风华绝代的模样,就是精神还算是好的。
她刚要朝我行礼,我就连忙将她扶起,她朝我笑着,问道:“皇后娘娘怎么这副神情?臣妾现在是不是丑的很?”
我拉着她在软榻边坐下,笑着摇了摇头:“不丑,京城第一美人如何会丑。”
陈贵妃解下披风递给采钰,对我道:“一别数月皇后娘娘还是惯会说笑。”
“贵妃可是听闻了,本宫将玉妃关了起来?”
陈贵妃接过祁艳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道:“是啊,臣妾待在玉鸣宫时,就在想,您分明说过的,要挨个将那些恶人都收拾了。但几月时间荏苒,臣妾也没听着些什么动静,原是以为,您又要打算当缩头乌龟,明哲保身了呢!”
“本宫在等时机。”
陈贵妃抬眸瞧了我一眼,笑道:“时机?娘娘若是愿意动手,随时不都是时机吗?”
我一愣:“贵妃所言何意?”
“字面意思。您睡觉惯来会在枕下放一把匕首的,您的匕首也不是没有沾过血腥。只需要您再让它尝一次,两次,所有的麻烦困扰我们所恨的人,说厌恶的事不是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吗?”
我乍然松开了手:“陈贵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陈贵妃放下茶盏,轻笑道:“臣妾当然知道啊!臣妾不仅知道您枕头底下会藏匕首,还知道一些您与太子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安棠儿想要真正的破局,你须得抛弃你安家祖传的愚忠,狠下你的这颗心,鱼死网破方可绝地逢生。”
“陈贵妃,你疯了吗?”
“臣妾早就疯了,娘娘第一日知道吗?”
她的神情偏执的有些可怕,这几月间她究竟是怎么了呀........
陈贵妃言下之意我自然明白,她是想要让我利用太子对我说不得的那份感情,杀了他。但我若杀了太子,皇帝如何能饶了我,所以她便说了一次、两次.....
陈贵妃这是...想让我弑君啊!
杀了太子和皇帝之后呢?我成了大盛千古罪人?
话本子里称帝的女子,那都是前朝后宫经营了多年的,身边有这个相助,那个相护,再不济背后还有母家的支持,我有什么呢?
弑君二位后,唯一等着我的便是来自朝堂之上的口诛笔伐,接着便是被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结果绝非是我想要的,最可怕的是,我居然还真的顺着她的话,想了这些。
我一定也是疯了。
眼前的陈贵妃太陌生了,她的眼里再也没有昔日的那种神采了,与之相替换的,是冷冰冰的颜色。
若非她还顶着陈贵妃的皮囊,我定然不会相信,她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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