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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睁着眼，却只能看到一片黑红色的阴影，阴影中似乎有些光亮，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晃动。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耳畔响着，朦胧虚幻，明明声音很大，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
极致的嗡鸣声与晕眩感再度高涨，夜婵感觉自己仿佛沉进了隆冬的深潭里，随着视线之中的光芒越发黯淡，身体越发麻木沉重......
京城疾驰的马背上，幕盛突然感觉身前一沉。
低头看去，却是夜婵完全靠到他胸口上，双目紧闭，就仿佛燃烧到尽头的油灯，只剩下引线上最后一点星星亮亮的希望。
“夜婵！夜婵！你撑住啊，你别睡！”
——
永春堂。
今日看病的病人明显少了很多，街上行人也少，想必都已经聚集到怡红院那条花街上看花魁大赛去了。
夏紫苏百无聊赖的坐在医馆门口，一手托腮，一手随意转动着手中的紫苏叶子。
香儿乖乖坐在她身边，双腿并拢，一方手帕搭在上面，而手帕上，放着十几颗幕盛给她的糖。
“一...二...”香儿一本正经的数着糖果数量，数着数着吸了口快掉下来的口水。
夏紫苏叹了口气，“香儿，想吃就吃，吃没了找你幕叔叔再要一把嘛，他敢不给你，我就给他扎一百根银针！”
“胡闹。”不知何时，坐在轮椅上的夏老来到门口，正好听见孙女这话，“这治病救人的银针是能拿来扎人的吗？”
夏紫苏嘿嘿一笑，“我错了嘛爷爷。”
“哼，下次直接用菜刀，老夫记得幕盛那小子以前说了，什么......什么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来着。”
夏紫苏完全愣住，最后反应过来，给爷爷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这时，由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发靠近，急切的就好像直接踩在人心上似的。
夏紫苏扭头看去，随后豁然起身，惊诧道：“幕哥？”
“夏老！”幕盛也已经看到站在医馆门口的夏紫苏，隔了很远便大喊道：“紫苏，夏老呢！快救人，快请夏老救人！”
夏紫苏发誓，她从来没见过幕哥如此焦急的样子。
纵马疾驰、双目赤红，就连头发都被这一路刮过来的风给吹得凌乱至极。
“我去拿药箱！”她立刻反应，转身冲进屋里。
幕盛在医馆门口勒住疾风，迅速却又小心翼翼的将夜婵抱下马，跨步走进医馆里。
“夏老！您在就好，您救救她，您一定要救救她！”
幕盛看见就在医馆内的夏老，脸上表情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他冲进里屋，将夜婵放到床榻上，随后脱去袖口宽大的外衫，露出里面方便行动的束袖常服。
几乎就在夜婵被放下的下一刻，夏紫苏就抱着巨大药箱冲了进来，而夏老也转动轮椅进入里屋。
香儿跟在后面，双手勉勉强强搭着轮椅后背，似乎也想帮上点忙。
作为上任医首，夏老只扫一眼，便能大致了解病人的基本情况。
而此时他看着夜婵，这个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人，一贯宽仁和煦的脸上也露出难得的凝重。
“紫苏，你带香儿打几盆水进来。”
“好！”夏紫苏点头，带着香儿出了里屋，对她嘱咐道：“香儿在医馆里看着，若是有病人来就进来告诉我好不好？”
“嗯！”香儿点点头，乖乖坐在医馆大堂的椅子上守着外面。
而此时的里屋，幕盛一手拿着剪刀，正小心翼翼的将夜婵伤口处已经和衣服粘连在一起的部分剪开。
他额头满是细汗，连嘴唇都在颤抖着。
夏老从药箱中依次拿出药瓶，将数枚药丸倒入手中，声音沉稳镇定，“先把药给她吃下去，吊住她的命。”
幕盛扭头看过来，强行镇定住心神，捏着夜婵的下巴，将药一枚枚塞进她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片刻功夫后，夜婵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稍微恢复了一些，但这还远远不够，她仍然时时刻刻处在死亡的边缘。
“夜婵，夜婵，夜婵......”幕盛一遍遍的喊着夜婵的名字。
上次重复这么多遍的代价就是距离脖子仅有分毫距离的匕首，但这次，无论他喊十遍还是百遍，都没有丝毫回应。
里屋和后院，夏紫苏来来回回的换了不下十遍水，但再端出来时，水仍旧是鲜红色的。
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嫌累，有的只是满满的担忧。
那姑娘身上所受的伤，是她这个自诩见惯了病人百态的医者都心惊骇然的程度。
——
香儿安安静静的坐着，盯着自己时不时碰到一起的脚尖看个不停。
‘咚’的一声，门外走进一白裙女子，容貌非凡，只是走路姿势有些怪异，手中杵着一根拐杖。
“香儿，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呢？”郁蝶在京城举目无亲，身上盘缠虽多，但一个崴了脚的女子独自行在京城，也是极为危险的。
于是索性，夏紫苏便让她在医馆里住一段时间，直到脚伤养好为止。
香儿想了想，“姐姐受了很重的伤，正在里屋治疗呢。”
“姐姐？紫苏姑娘受伤了？”郁蝶以为是夏紫苏出事了，立刻便要往里屋走。
香儿挡在她面前，摇头道：“不是紫苏姐姐，是救我的那个姐姐。”
“救你的姐姐......”郁蝶当时也在旁边，知道香儿的来历，也知道这救她的姐姐八成就是幕公子的心仪之人。
想明白这些后，她不再往里进。
正想找把椅子坐下休息片刻时，医馆门口又进来一人。
那人身穿黑衣，领口绣着金色，面容端正严肃，扫过医馆，视线落到郁蝶身上。
“敢问姑娘，幕盛幕公子可在这里？”
郁蝶细细打量对方一番，并未第一时间给出回答，“不知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来医馆找人？”
皇影卫抬起手中令牌，冷淡道：“皇影卫办事，你只管回答他人在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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