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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用过晚饭后祖孙三人驱车返程，十里夏乖顺地把头枕在祖母的腿上，慵懒的犹如一只猫。
十里优纪满目慈爱地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发，爱怜之情如汪洋江水，“之前一直让小夏留长发，但这么看来好像短点也不错。”
十里夏的头发不如智花七直，也不如深田绘一那么蓬松，颜色很黑，属于发质偏软的卷发。
祖母因保养得当并不粗糙的手指穿插在头皮间的触感和外婆摸她头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闭着眼，神态尤为祥和，“外婆还担心奶奶看到我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的会说我吹个头发都毛毛躁躁的。”
十里优纪咂咂嘴，不乐意地说，“你奶奶哪有那么不讲道理啊。”
“是是是。”十里夏忙不迭地吹捧，“我奶奶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直到这一刻，十里优纪才完全确定了视若珍宝的孙女是真的已经从儿媳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来了，强忍下泪目的冲动，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我的小夏终于回来了。”
十里夏怎会不了解两年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状态，自责地蹙起眉，“我之前肯定很糟糕吧？”
“不。”十里优纪伸手揉平孙女的眉头，喃喃细语，“我们的小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孩子。”
十里夏怔了怔，内心充满了温暖，她用脑袋蹭了蹭祖母的手，撒娇道，“奶奶，我好想你和爷爷啊。”
“我和爷爷也想小夏啊。”十里优纪咪咪笑，“如果不是小夏还有学业要完成，我们早就带上小夏了。”
“那我可不要当电灯泡呢。”十里夏振振有词，“本来浪漫双人游多了个拖油瓶算怎么一回事啊。”
十里优纪和主驾驶的老伴交流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说了句，“人小鬼大。”
“奶奶。”十里夏倏地想到了什么，她蜷在并不宽敞的后座，睁开眼睛显得有几分犹豫，“你和爷爷怎么这么久都没问我这次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难道小夏喜欢被追问成绩吗？”十里优纪不答反问。
“不喜欢是不喜欢。”十里夏寻思了一下，又说，“可是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既然改变不了，那有什么好问的呢。”十里优纪笑得十分慈祥，“其实你来之前，你爸爸给我和爷爷打了一通电话……”
“是……嘛。”十里夏露出意外的神情，恍恍惚惚地问，“爸爸他有说什么吗？”
十里优纪自然没有错过孙女脸上暗藏的期待，“你爸爸说了很多。”她伸手抚上女孩的额头，轻慢地诉说，“他说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让小夏活得那么辛苦，他请求我再也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小夏身上，还说整个十里家的人都亏欠了小夏太多太多。”
“最重要的是他说我们小夏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十里家族的荣耀他还能撑个三四十年。”
“他希望小夏能在他的羽翼之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十里夏嘴唇微微翕动，霎时红了眼眶，沉寂无波的心海中央宛如有棵参天大树破水而出，势如破竹，动摇山海，那些更年累月的委屈在这瞬间被碾得粉碎，历久弥新的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只能活在梦里的母亲向阳的笑容。
半晌，她抬起手腕遮住眼眸，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傻孩子。”
十里优纪怎会不知早惠的孩子内心深处满是不符合这个年龄的伤痛，轻柔地在隐忍不发的孙女光洁的脸上来回摩挲，“我和爷爷都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怕。”
前排的十里松见此情景，眼底也不由得浮上一片疼惜的暗色。
世间伴随前进的，只有那无尽的黑暗，至于几小时后的黎明，也不知有没有幸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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