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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冰雪融化的阴天，唐夫人只在家门口送送便回去了，从唐家到戚家短短几步路的脚程，唐衍问了她一句话:“当初戚姑娘借我银两，可否有过目的？”
戚沅当时被问得无言以对，她那会并不富裕，单纯的想帮助他吗？如果他没有那么长相出众，戚沅并不曾注意到他不是？
她当初到底是出于善心还是别有目的，自己也不清楚。但可以确认的是——他那么优秀的人，不应该埋没，同情他的境况。
可能更重要的一点，是看不惯以金钱压制穷人，想操控穷人的金竹芳等人，因为自己也曾经卑微过。戚家曾经经历过，被人嘲讽和尊严的践踏。
或许唐衍最终想听到对他动心过吧，但是现在问这些毫无意义。
人们对美的事物当然会想多看几眼，见他的第一眼的确怦然心动过，就像当初看彦初表哥一样，但是并没有痴狂到一定要据为己有。
那是为什么会对彦初表哥起了心思呢？大抵是当初觉得有了季家这层身份或许能与他匹配，再后来……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有了为科举奋斗的目标。如果自身有了活着的价值，才能更有能力爱自己所爱的人。
她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告诉唐衍答案了，一旦感情有了归属，那就是绝对的始终如一，心无杂念。
今天是邹家和程家大喜的日子，戚沅作为重要的人物却没有去，她只拿着邹义送来的请柬默默祝福着。
芭蕉还在旁边问着，“小姐，今天街上热闹，你真不出去吗？”
戚沅摇摇头，只趴在桌子上，书本里露出来两个红色剪纸的一角。如果看见别人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自己一定会伤心到哭吧。
戚沅没有去邹府，反倒去县衙门报名下个月的县试。
米小胖，戚沅，另外三个也是同一个学堂的，至于作保的人是薛涛。
戚沅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涛，“你今天没去邹府？”
薛涛笑了笑，“我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礼单送去就成。”
戚沅点点头，又与米小胖等人写上了自己的户籍，姓名和年龄等能对上本人的确切信息。当时那个官差还看了她好几眼，毕竟是头一个女子科举。
之后小胖问戚沅，“姐姐这个月有没有请教夫子考卷的重点？”
戚沅摇摇头，“没有，我在京都城来的时候，我的夫子给了我很多考卷作为参考，所以没去朝北书院请教夫子。”
米小胖顿时投来艳羡的目光，“唉，姐姐运气真好！”
还有彦初表哥给的参考卷，这个月几乎把眼睛都看肿了。她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上，但是她想尽全力考到最好，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觑。
一旁的薛涛准备回家了，戚沅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薛公子，你给我们作保，还没感谢你呢，我请你吃饭吧！”
薛涛似乎没什么精神，“不了，这点事没什么的，小胖已经送过礼了！”
戚沅摇摇头，坚持要请他吃饭，上次也靠他帮忙。“那是小胖他们的心意，同窗这么久，就让我请你们一次吧。”
薛涛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应下了。
五个人慢悠悠到望乡楼一聚，戚沅没有吝啬银子，招牌菜就点了六个，有要喝酒的戚沅也没拦着，就是觉得小胖还小，应当过几年再喝。
期间他们几个一直都说说笑笑，只有薛涛盯着窗外那一抹斜阳，闷闷不乐。
“薛公子的父母回了吗？”戚沅问。
“过年时回了，又出去了，去参加远房亲戚的婚礼。”
戚沅笑了笑，“你与小胖应该不在同一个学堂了吧？”
小胖遗憾道:“本来去年就该去别的学堂，薛兄念旧，又与我们同读了一年。”
戚沅想，他一定很孤独吧。那么大的府邸，就他一个人在家，就像自己常觉得家里空荡荡的。
不一会，酒菜上齐了，小胖他们吃得满嘴流油，戚沅对这些菜没那么热衷，就喜欢喝点清汤。这个时期的嘴巴总是干干的，总想拿什么来润润。
米小胖问戚沅，“姐姐，你怎么不喝酒？”
戚沅摇摇头，“我酒量不好，今日又没带侍卫，醉了没人扶我！”
郭子陵笑着说:“对对对，姑娘家的是该注意点，免得乔家合这流氓趁机吃你豆腐！”
乔家合一个爆栗磕他头上，“说什么呢你，我再怎么也不会对自己人出手！”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戚沅也没当回事，都是一群孩子。
小胖和他们三个都是村里的住得远一些，吃完就先走了。戚沅看着薛涛一杯一杯下肚，有些着急，怕他醉了又不好说。
“薛公子，你吃点菜吧！”
薛涛点点头，不知道他醉没醉，吃了几口菜，又问:“小胖他们呢？”
戚沅感觉他八成已经喝醉了，事情有些麻烦，一会邪刃来了得让他先送薛涛回府了。
“小胖他们已经回了，天色不早了。”
薛涛好像又听进去了，“那你也回吧，不必管我！”
戚沅当然没有丢下他，只是将银子付了，又让小二拿来醒酒汤。
薛涛一摸酒壶空了，又喊了句:“小二，上酒！”
戚沅忙拦住小二，“拿茶水过来就好，他喝多了！”
小二点点头，赶紧去拿酒上来。
“你想喝酒，为何不去邹府喝？”
薛涛只盯着窗外的灯笼，醉眼朦胧，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什么。
戚沅凑近了些，“你要回家了？”
谁知，他转过头愣愣的看着戚沅笑了，甚至伸出手却没摸到她的脸，“瑶瑶，你怎么出来了？”
戚沅忙离他远了些，心中感到不安。
这回将他的话听清楚了，有震惊，有心疼。他清醒的时候，一直都是叫的程姑娘的。
“你们……成婚了，对，你们今天成婚了，我肯定眼花了吧！”薛涛笑着笑着就流泪了。
戚沅的手掌握得紧紧的，这些……程姑娘知道吗？
一会邪刃来了，薛涛喝完醒酒汤，正趴在桌上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
戚沅对邪刃说:“麻烦你把他送回去，我先回去了。”
邪刃二话不说，架起薛涛就准备下楼。
戚沅则跟在后面，自己走回去。
一边走她又一边思考着，到底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邹义和程瑶在一起，竟然伤到了薛涛。
可是，她不知道薛涛喜欢程瑶。这一切，是她改变了结局吗？若是当时她没有找程瑶，邹义娶了别人，薛涛会不会和程瑶在一起了？
戚沅的思绪非常乱，这一整晚都难以入睡。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好事还是坏事，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好友成婚，这是多么痛苦的经历，她当时还问他为何没去喝喜酒！
他无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纵使自己非常孤寂，纵使自己喜欢程瑶，还是选择促成邹义和程瑶的姻缘。
那一天之后，戚沅再也没见过薛涛，甚至不知如何去面对他。或许薛涛也不知那晚说了什么，木已成舟，戚沅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转眼间就到了入考场的日子，木槿和芭蕉都来了，邪刃驾着马车到了考场。
亏得在冬季，要在夏季这几天都不出考场，衣服都臭了。戚沅提着篮子进去，大概是看有她在，路明枫设了能识字教礼仪的女夫子在门口搜身。
戚沅算是松了口气，不仅是备足了烧饼和馒头，腌菜装了一铁盒还用筷子给她搅和了检查。
简直是经过重重关卡才到了自己的号房，里面的屋子像是经过休整过的，带的锤头之类的可能用不上。
常年没住人里面有霉味儿，应当是路明枫提前让人打扫过，台上还算干净。隔壁就是乔家合与米小胖，戚沅怕小胖没吃的，带的干粮可多了。
这一整天都在检查考生，到第二天才真正开始考试。戚沅心中略有紧张感，小心研磨，拿出了四支笔来，她向来很挑剔，怕手感不好写的字不工整。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她有条不紊的下笔，帖经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了，倒背如流。但是怕写错字或者漏写，并没有兴奋着急马上给它答完。
给的时间足够多，她也不紧不慢的填写着空缺处。直到过去了两个时辰她开始有些受不了，因为有的人在屋内解决，气味有些难闻。
路明枫和另外两名官员正到处走动，
到戚沅面前时，戚沅的考卷已经答完，二人之间不能对话，路明枫也只是看了几眼考卷。
待他走后，戚沅松了口气后再次反复检查，甚至连字的对错也要一一过目，直到第一个人交卷后，她也跟着摇铃铛交卷。
左右两边的乔家合和米小胖仍然继续在想，估计到了考场很是紧张，一时就忘了。
戚沅喝了点水等在床上，拿着馒头吃着，她现在嘴巴干得很，怕耽误答题时间，愣是没敢喝水。
本来很悠闲的躺在那张小床上盖着自己的长袄，对面的人突然对着她笑了一下，戚沅只得别过头不敢看他。那人衣着不凡，头上带着玉簪，但是举止有些轻浮，戚沅不想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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