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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坟前一坐半日,不许人打扰,现下更是神色萧索,静儿冰雪聪明,又加之自己也长大了,隐隐觉得李先生和娘……
但先生在她的心目神圣可亲,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还要亲,当下也不多想,甜甜笑道:“这玉佩是先生留给我的,我自然要保管好!”
圆破大师淡淡一笑道:“静儿,你且先回去,我再转转。很久没有来了,这山上我都已经陌生了呢!”放眼四顾,昔日他在这一片栽下的松苗均已长成参天大树,林间藤蔓环绕,生机勃勃。
锦娘,这些松树伴着你,你在下面的日子,必定不会寂寞的吧!
“可是,先生,我是来叫你去用餐的!”静儿怎么肯依,撒娇道:“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见圆破恍若未闻,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衣角。“先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见没有反应便耍赖:“你不去我也吃不下去!”说完深深打了个饱嗝。
圆破大师展眉一笑。
这一夜,桃花寨很热闹,杀猪宰牛,准备明天的散伙大会。静儿和紫鹃在屋里看着灯火通明的山寨,想着山寨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方都有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痕迹,自然有些依依不舍,在枕头上窃窃私语。直至紫鹃看到静儿的眼睛已经牢牢闭上。
第二天又是在忙碌和兴奋中度过的。根据军师张妙计的统计,桃花山寨现有人口三百七十一口,静儿把这次下山骗来的银子数了数,一共有三万壹千五百两!
主要是“救了”姜城璧性命后,姜老爷感谢的三万两,另外还有轮番伪装姜城璧女朋友换回的青春损失费。静儿想了又想,从靴子里又摸出五百两银子来,可是还是凑不齐每人一百两。
“静儿,你那靴子里还有多少存货啊?紫鹃含笑道,停下了敲算盘的手指。
“没。没有了!“静儿赶紧捂住胸口,踏紧靴子。
“胡说,胡说,哈哈哈!”窗外传来一阵没心没肺的大笑,接着是一个比较生硬的声音,似乎咬着舌头,“胡说,胡说....”
静儿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简直可比李探花的飞刀。“呼呼”地甩了去,但麻烦已经见惯不惊,竟不必不闪。仍旧嘻嘻笑道:“胡说,嘿嘿嘿嘿.……”
想要凌空飞去教训它。奈何手里抓着大把银票。实在不方便出手,于是静儿长叹一声道:“拔毛!”
“去.....”
一声更长地鄙夷!
“花生米!”声音非常诱惑。
“不稀罕!”
麻烦“啪嗒”扔了个虫子在地上,显示自己衣食不愁。
可恶的鸟啊!竟敢如此戏弄本寨主,静儿将银票胡乱地塞在怀里,就要猛扑过去,麻烦已和飞飞翩翩飞走,放声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生硬的声音结结巴巴附和,“我捉虫来你吃虫!”
扑通扑通,屋里晕倒两个!
半响,紫鹃用笑得柔弱的声音道:“静儿!”
“哈哈哈,在这里!”
同样微弱的声音!
“继续吧!”
桃花寨的议事大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吵吵嚷嚷分完了银子,静儿和紫鹃深明大义的放弃了分银子,分牛,分猪,分粮食,分桌子,分板凳什么的。分配完后,弟兄们捂着兜里不轻的银子,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
高兴了一阵后,“最后的晚餐”摆了上来,菜品很丰富,有鱼肉,有鸡有鸭,美酒飘香,静儿举起酒杯,笑道:“今晚是桃花寨最后一顿团圆饭了,吃完这一顿后,明天一早,大家各走各的,从此江湖上就没了桃花山寨了!”
眼中有些酸酸的,不管它,仍旧微笑,笑得十分开心。紫鹃却已悄悄转过头去。
满座哗然。虽然知道寨主要解散山寨,却没人能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寨主!”山匪甲抢先道,“我们不当山贼了,就在这山上种地不行么?”
“是啊!寨主,我们在这山上住了一辈子,突然要走,实在是舍不得啊!”王大娘打了正在她兜里扒拉银子的小屁孩一巴掌,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寨主,俺除了打劫,什么都不会!你叫俺把这些银子花完后,还能干啥去啊?”
山匪乙的话一出口,立刻得到大家地响应,“就是就是!”
“孩儿们!”静儿笑眯眯,“还记得那十万两银子吗?”
“记得记得,俺们从那时候起,才走上了小康生活,奔上了富裕之路!”
众人齐声响应,并一致表现出积极进取,永不停息的精神来。“是不是还有那样的生意啊!寨主,我们还想致富,把小康变成大康!”
愿望美好,追求幸福也没错,只可惜那样的生意再也没有了,而且那就是山寨的关门银子啊!
静儿苦笑,可是又怕影响晚餐情绪,笑了笑道:“人不能贪,贪多嚼不烂。应该见好就收,我们穷了这么多年,终于富了,不如就此收手,好好过几年安稳日。”
环视众人,见有的已经开始动摇,继续道:“听说朝廷最近在派兵肃剿山匪,我们何不早早躲过这个风头,留条性命。大家手里有了银子,可以买房买地,或者做点小买卖,和老婆孩子安居乐业,共享天伦之乐,岂不美哉?”
她虽然没有明说桃花寨的刀兵之灾,却旁敲侧击会有剿匪的行动,果然此话一出,下面便安静了下来,都垂着头不吭声。
紫鹃见此情况,笑着端起酒壶来挨个倒酒,含笑道:“这酒是寨主专门叫人从山下酒店买来的陈年老酒,说的是清香甘冽,回味绵长,又兼延年益寿。大家来尝尝,看看那店主说到的底是不是实话!”
洒的确是好酒,只是喝酒的人却再也提不起兴头,一个个垂头丧气,见紫鹃来倒酒,只好举了酒杯灌下,有几个便呜鸣哭出声来。
静儿见此光景实在凄凉,咳嗽两声,哈哈笑道:“这山上买个什么东西都不方便,我可是早就不想住了!”抓了小屁孩问道:“城里的姑娘好看,还是山里的好看?”
“城里的!”小屁孩老老实实回答,“城里的小姑娘衣服好看!”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就在这时却见一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正是她派出的山下的巡逻队,脸色难看,结结巴巴道:“寨,寨主,官兵,官兵已经,已经来了.……”
静儿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边。
来得这么快,莫非是先头部队?
“多少?”
一直默不做声的军师张妙计沉声道。
“多得数不清,已经将山下团团围住,寨主,军师,如何是好?”
那巡逻兵亲眼见了官军阵仗,吓得紧紧拉住静儿的手。
“你看错没有?”她甩开那发抖冰凉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看清楚了,他们几个还在山腰的凉亭里看着呢,都说一眼望不到头!”巡逻兵余悸未消,忙端起一杯酒来喝了,双脚还在发抖。众人一见他这样,纷纷胆怯起来,把先前要留在山上继续发财的念头去得彻彻底底,并且一起用企盼的眼光看着静儿。
“寨主,军师,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跑不掉了?”
“我们不是准备不当山贼了吗,怎么还来剿我们?”
却见静儿轻松笑道:“这些官兵也许只是路过,并不一定是来攻打桃花寨。我先前说的话都是吓唬你们的,哪能这么巧呢?”悄悄地从席上退出来,唤了那巡逻兵,“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
走到大门外,便见圆破大师的身影伫立在月下,月白的僧衣被山风吹起,像鼓满风的帆,静静望着她,微微一笑,他似乎在等着她。
“先生!”静儿轻唤。
“来了么?”圆破大师平静道。
“来了!”
“来的是什么人?”
“不认识!”巡逻兵老实回答。
“旗上写的什么?”
圆破大师微微一笑。
“没,没看清!”
山寨的人终是打劫为生,哪里懂得还要看什么旗子,何况看了也不一定认得。可是,静儿认得字,也认得自己熟悉的旗,在军营天天看到的旗。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守在这里的几个山寨兄弟忙给他们指出官兵的所在。她一眼看到了那突出的旗帜,高高的旗杆,丝绸作的旗帜在夜风吹拂下高高飞舞,就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见上面写着个大字——沐。
官兵果然如潮,在桃花山寨下摆出一字长蛇,里里外外围了不止三层。
看来,这次的行动是要将桃花寨夷为平地了!她笑了起来。大哥,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样的一天。或许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可是她从来都不相信,也避免相信。
但是这一次,她不得不相信并且必须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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