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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琳的声音很轻。
沈氏故作惊讶，“是啊，这不是二姑娘的意思么？莫非妾身理解有误？”
“不，沈娘聪慧过人又体贴入微，岂会有错。只是，曦儿初来乍到，不懂得分寸，若是惩得重了，难免会落得公报私仇的名声；可若是惩得轻了，又怕被外人说咱们孟宅没规矩，犯了错轻拿轻放。所以，还请沈娘给打个样儿，如何惩治才既不会落个公报私仇的名声，又不会辱没了孟宅的声誉？”
只要关乎孟宅的声誉，孟思凡必定开口。“曦儿说得没错。媚娘，曦儿尚有很多事不明，你应该多加指点才是。”
“官人说的是。只不过，妾身乃一名妾室，岂敢僭越了身份指点二姑娘，不如……”
沈氏看了一眼王氏，旋即一笑。
“不如此事让妹妹来做，再合适不过。”
虽然沈氏比王氏年长两岁，但依规矩她理应唤王氏为大娘子。只是，自打沈氏掌了家权，尤其孟思凡回乡丁忧这两年，为了拉高自己的地位，故意以姐妹相称。
“也好……”
“爹爹。”
米琳打断孟思凡，“沈娘说的是在理。只是，娘亲尚在养病之中，不宜劳神。”
你若是把掌家权丢过来，我自然收着，可若是这等破烂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孟思凡恍然，“对，不能劳神！媚娘，此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吧。”
“有劳沈娘了。”
米琳亦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看得沈氏险些把整理好的表情走了样。
“二姑娘客气了。”
沈氏转身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婢子，“这几人，玩忽职守，责棍杖二十，并罚半年月例；兰儿，辱骂主家，目无尊卑，责棍杖四十，并罚一年月例！不知二姑娘，可觉有不妥之处？”
米琳耸肩一笑，“沈娘熟知孟宅规矩，定无不妥之处，曦儿受教了！”
“二姑娘过谦了。若是官人和二姑娘无其他事宜，妾身先行告退以备晚膳，以免误了家宴。”
米琳看向孟思凡，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已无其他事。
“行了，你先去忙吧。”
孟思凡看都没看沈氏一眼，且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氏一咬牙，福身告退。
孟湘玲自是不愿待在玉璃轩，向孟思凡福了礼，立刻跟着沈氏离开。
孟湘玲追上沈氏，似有不解。“娘，您怎么不等爹一起离开啊？”
沈氏恼怒地瞪着孟湘玲，“你觉得你爹会走出那个院子么！”，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了想王氏的模样，孟湘玲气愤地跺了跺脚。
“娘，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一个突然变了模样，一个突然恢复了神智，这哪里是菩萨显灵，分明就是妖魔附体，说不定都是狐狸精变的，是了，准没错！娘不是认识什么秦道长么，要不让他来瞧一瞧？说不定，她们二人还真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我让你多看书，不是让你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瞧瞧你都说些什么，若是让你爹听到，定少不了一顿斥责！还有，那位秦道长可是得道高人，多少人排着求见，哪里是说见就见，说请就请的？不过，这个孟湘曦的确不简单，口齿伶俐不说，还颇有心机。”
孟湘玲本就看不上孟湘曦，听娘亲这么夸她，心里顿时不痛快了。
“娘，您为何要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那个疯子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多就是嘴皮子厉害些，心机？哼，她也配？”
沈氏抚着胸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没心机？方才即便是我，也都着了她的道，还没心机？还有，你当孟湘曦真不知她自己为何被关起来的？可方才她又是怎样做的？寥寥几句话就把你爹哄得服服帖帖，还没心机？再看看你，心浮气躁，毫无城府，遇事除了瞪眼、大吼大叫之外，你还会什么？”
孟湘玲被沈氏说得抬不起头，嘴上却死不承认。“女儿只是，只是不愿多与人计较……”
沈氏深叹一气，“玲儿，有时候承认一个人的长处，并非自菲，而是自保。只有这样，你才能冷静地去思考如何走下一步才不会让自己吃亏。否则，你以为你娘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懂么？”
“女儿懂了。”
孟湘玲嘴上答着，却是半分没有听进去。
“不过，比起孟湘曦，我更在意的是那个王氏。你也瞧见了她如今的模样，根本与五年前毫无差异，瞧得你爹的心都动了，我担心……”
“不会的！”，孟湘玲挽住沈氏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肩头，撒娇道：“爹现在不过就是好奇，何况她就算再美，就凭她那一哭二抹泪的本事，爹也不会喜欢多久，到头来还是会觉得娘亲好！娘亲多能干啊，把咱们孟宅管理得井井有条，不是连爹都夸您管理有方么！”
沈氏终于笑了。
“你啊，也就会哄我开心，可一见到你爹，就张不开嘴。”
“爹爹太严厉，女儿不敢。”
“严不严厉也是你爹，何况如今多了一个孟湘曦，莫要让她夺了你爹的欢心，母凭子贵，难道你想让她们翻身不成？今晚的家宴，你可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一想到孟思凡，孟湘玲就打从心眼里犯怵，但又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沈氏鼓励地拍了拍孟湘玲的手，心里却叹了口气，两眼出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玉璃轩中，孟思凡站在庭院中看着王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的身子可还好？”
王氏羞羞答答地点点头。“多谢官人的关心，近来好些了。倒是官人，这两年多辛苦了。”
“我还好。身为人子，尽孝是应该的。”
一句话说完，二人又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米琳打破了僵局。
“爹爹，如今娘亲的身子虽好些了不少，但也不宜受寒，如今外面的天儿冷，还是让娘回房休息吧。”
“对对对。”
米琳的话提醒了孟思凡，他赶忙让王氏回房休息，只是房内冰冷的温度却封住了他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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