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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之主方以智,没日没夜“吭哧吭哧”用青石刻着大大小小的印章,刻累了再练字,写出来的东西都赶紧撕毁当柴烧。
姐弟三人同样忙的屁颠颠的,主要是个人衣物和父亲的书稿,以及将不多的粮食制作干粮,都出过院门,所以忙而不乱。
虽然“鹏哥”说的是五月初一,但他们早早就收拾妥当,装箱的装箱,其他的打成包袱皮,方便搬运和携带。
经历过京城的劫难,姐弟三人都成熟了不少,父亲沉默的忙碌,他们三人就负担起家里其他事情。
“皇后娘娘,大国舅又欺负我!”
方家次子十一岁的方中通,气鼓鼓的跑大姐这儿告状,方瑜又羞又气,扭过脸不理他,臭弟弟!总这样,有意思吗?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她一回头,这小子摸了个刚烙熟的饼子,正悄悄往嘴里塞,看姐姐朝他看,一急又噎住了。
“你个馋猫!这是路上吃的干粮,唉!吃吧吃吧!先喝口水!”
方瑜本来想训斥几句,但是看到弟弟瘦成瓜子脸的模样,讨好的笑容,她心里又很是不忍。
一边舀了碗冷水给他喝,一边划拉小弟的胸前,帮他顺食。
自打搬到这个简陋的别院,家仆也跑光了,家里洗衣做饭,都是方瑜这个大小姐动手。
好在两个弟弟都懂事,没给她添麻烦还力所能及的一起干。
靠着之前的储备,一家人能省则省支持到现在,眼看家里快断粮了,方瑜正在发愁,这不,“那谁”来了,还要带他们全家走。
他太霸道了,人家都是许过亲的人,要是平常年月,这种荒唐事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第一代武清侯李伟可是万历皇帝的亲外公,他闺女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太后李彩凤。
(清华园知道不?就是武清侯家的私人别野加花园,当时号称大明“京城第一名园”)
闹出兄弟争产丑闻的,是第三代武清侯李国瑞,他是万历亲外甥,泰昌表兄弟,先皇崇祯算起来要叫表叔。
方瑜许配的夫婿叫李极臣,算是第五代,和皇太子同辈,标准的外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时代的女子只能认命,京城大乱时,李家不知道逃往何处去了,音讯全无。
“那谁”一言不合就否了她的婚事,就这么当着她和父亲、弟弟们的面,什么“我深慕之”,“厚颜求亲”,“可为太子妃,未来母仪天下”。
怎么可以这样?还皇太子呢?真是无礼、哼!不害臊!
“啪啪啪!”
小院门外响起拍门声,不是很急促的感觉,方以智十三岁长子方中德放下手里的物件,走向院门口。
“谁啊?”
“我是赵华,鹏哥让我来这边汇合,同行的有汤神父”。
“吱呀!”
院门打开,方中德一看院外停着两辆装满大包小包的木轮车,四人中有两个熟人,方以智可是汤若望家的常客,经常带着长子走动。
“快请进!快请进!”
听到动静的方以智把手头物件赶紧塞进柜子里,在水盆里净了一下手,洗去石屑,又整理了一下衣着,出门迎客。
“道未兄!”
“密之贤弟!”
二人眼中交流着彼此理解含义,执手而笑,远处的皇城烟火翻腾,整个京城西北片笼罩在烟雾之中。
“好可惜,如此伟大壮观宫殿,这是犯罪啊!唉!”
汤若望一路上就在嘀咕这事,见到好友,别的事不好提,就说这个。
相对欧洲那种遍地屎尿,不穿“高跟鞋”没法走路,从来不洗澡,昂贵的香水遮不住臭,身上虱子乱爬的皇室。
伟大的大明帝国皇宫,就如同主的天国一样洁净而华丽,老爷子路上都流泪了,不是烟熏的,心疼的。
“唉!造孽啊!”
如同两个曾经天天在总部上班打卡的打工人,看着公司被付之一炬,那叫一个难受。
赵华和秦逸可没时间在这感叹,确认要搬的物品已经收拾妥当,赶紧把路上“找的”一辆木板车,拖到院门口,立马就开始动手。
方瑜出来帮忙,赵华拱手为礼称夫人,秦逸直接就喊嫂子,把方瑜臊的不要不要的,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就很尴尬。
这边收拾差不多时,鹏哥带着一辆马车两辆驴车赶到,又是一阵寒暄。
“曼公先生、汤神父,情况有变,吴三桂的哨骑已经出现在通州,建奴大军不日即到,我这边船就在无定河码头,咱们现在就走!”
“走!宜早不宜迟!”
一行十二人,分乘四辆马车、两辆驴车毫不留恋的离开这座城市,直奔离卢沟桥不远的无定河码头而去。
等到了河边码头,已经是夕阳西下,傍晚时分,河道夜间可不敢行船,明日天亮就走。
六辆大车的物资装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四马二驴都拖进船舱,板车拆了一辆,留下木轮和车轴,其他劈了当柴禾。
徐海峰挥舞着小手斧,把去了皮的驴子劈砍成段,一口鹏哥特意找来的大铁锅架在篝火上,吴富贵正在烧水。
这头倒霉的驴子差不多要有四百斤重,能出二百多斤肉,现在鹏哥的团队连老带小有二十人,甩起来吃每人也能分到十斤肉。
肉啊!这是肉啊!鹏哥才不会小气,每人今晚指标二斤肉。
又不缺盐,其他的都腌制、什么心肝肚肺肠啥的都没浪费,足够大伙儿吃上好几天的。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就如此简单的一锅炖,还是血没放干净的肉,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鹏哥都会忍不住咽口水,食物贫瘠、普遍营养不良的时代,肥美的脂肪和肉,那是致命诱惑,这是人类本能,无法克制的冲动。
为了转移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视线,鹏哥大声宣布:
“来!发饷、发饷!人人有份!不要就是不给鹏哥面子!”
“哈哈哈哈!”
三个妹子和两个小孩每人五两,其余人每人十两,方以智和汤若望每人二十两,满满一褡裢五两的小元宝,哗哗的往外发。
其实现在也没地方买东西去,鹏哥就是意思意思,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无定河畔小码头,红红的篝火旁,欢声笑语随着河水哗哗流淌,一路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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