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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管理后山矿场的人,是陈老爷最小的庶子陈忠顺,“庶子,妾子也”,也就是被人辱骂“小婢养的”。
是陈老爷一时兴起,折腾了一个丫鬟生的儿子,
这人既不忠也不顺,心比天高,人比狼狠,嫡系一脉都瞧不上他,指派到后山管着一帮矿奴。
陈家偌大的家业注定跟他没有关系,在家族中只算个高级的管事,但是在这里,背后被称为“阎王陈”就代表他的手段。
正儿八经的家丁护卫,才不会跟着这种注定没出路的主子,他的手下都是自己找的,大多都是矿奴里面熬不住苦,给他当狗的人。
换身监工服,转过头来压榨别人,更添几分凶恶,这样的打手有二三十个专职的,私下里还有十几个在矿奴里当内线。
牢牢控制着三百多丁壮,千把号的辽东矿奴。
男人挖矿选矿,女人耕种杂粮,菜蔬,每年陈家的花费就是半数的陈粮和盐巴而已,连衣物都是矿奴家的女人自己沤麻织布做的麻衣。
……
“哥,罗癫子刚才又在到处打听王二熊下落了”。
一个破衣烂衫,秋风瑟瑟中浑身冒着热汗的光头小子,跟坐在柳筐上喘着粗气,髡头(短发)瘦高个小声嘀咕一句。
“别管他,问就说没看见”。
“嗯呢!”
“过些日子找机会把罗癫子也弄死,这个狗东西鼻子很尖”。
“要不一会我再去焖碳那边看看,也不知道这瘪犊子能不能烧成灰”。
“别去,就装着没事人,别漏了马脚,真出了事,我顶了,你千万别出头,我死了你报仇就是”。
“嗯!哥,我懂的!”
这两人都是辽东卫所子弟,大哥王云熙是定辽右卫,二弟赵绪是金州卫的。
本来还有个复州卫的小老三,三天前被狗日的王二熊举报,说他偷藏石锥,意图不轨。
结果真被从怀里搜到一把,用麻布包着手柄,磨得锋利的煤矸石三棱短刺。
证据确凿后,小老三当众打个半死,“阎王陈”指派罗癫子,用老三自己辛辛苦苦磨的石锥,从嘴里戳进去,活活钉死在木桩上示众。
如今两兄弟相依为命,已经不在意死活,只想在去地府见爹娘前,寻找一切机会弄死“阎王陈”和他的狗腿子们。
弄死一个保本,弄死两个赚一个。
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兄弟,虽然一口辽东腔,其实对辽东老家的白山黑水,印象很浅。
他们家不是最早逃到登莱的难民,而是跟着毛帅在海岛上乞活的东江军家眷。
狗日的圆嘟嘟杀了毛帅,就是捅破了东江军的天,往日并肩作战的兄弟立马反目为仇。
所有兵将心里都有邪火,互相攻杀不停,杀红眼之后,动辄尽屠,妇孺皆杀。
沿着辽南到鸭绿江口,那一串东江镇军民赖以生存大大小小的海岛,全都成了地狱。
这时候还在东江镇的辽民,都是宁死不愿给建奴当奴的人,唯一的出路也就仅剩近在咫尺的登莱之地。
在东江内战中失败的孔有德等辽将,投奔了时任登莱巡抚的孙元化,寻求庇护。
连拿刀的兵自保都困难,跟着逃命的远东江镇百姓们,就只能自谋生路。
王云熙和赵绪的家人,跟着茫然无措的乡亲们,稀里糊涂的被登州府负责小吏,转手卖给了缙绅为奴。
这种明目张胆的人贩子生意,解决了让登州府头疼的难民安置问题,不但捞了一笔官方的专项安置费,还额外从民间收了一笔现银。
官府中参与此事的人,个个赚的腰包鼓鼓,喜笑颜开。
譬如陈家用买鸡鸭的价钱,买了五十多户近三百多人,弥补矿上这些年“损耗”的青壮。
像王云熙、赵绪这些当年才三四岁的小孩,都不算钱,白送的。
这三百多人和原来的矿奴格格不入,第一批逃到登莱的都是原辽东的百姓。
而东江镇的百姓,很多都是从建奴刀下逃出来的辽民,基本上都被强制剃过头,变成金钱鼠尾的造型。
投毛帅东江镇时,都割去了头顶的猪尾巴,有的人会选择重新蓄发,有的人也就无所谓,干脆剃了光头。
虽然是一样的口音,但是经历过战火,一路互相扶持着,逃出生天的远东江军治下百姓,更加的抱团。
陈家为了好区分、便于重点监控,干脆就把这一批人无论男女都剃了光头,这样更是一目了然。
和已经被驯服的矿奴相比,这一批人就成了矿奴中的最底层。
而且头发剃了,一时半会也长不出来,就是侥幸逃出去,也会被谈辽色变的本地人,当成鞑子奸细打死或送到官府领赏。
他们也是最后一批被卖的辽民,第二年就发生了登莱之乱,整个登莱之地先是辽民动乱,仗着辽兵支持,疯狂杀戮本地人。
后来登莱之乱被平定,残留的,没逃走的辽民,又被官军和“还乡团”屠戮一空。
而这一个震惊全大明的大事件,与世隔绝的陈家矿奴们一无所知。
唯一的印象,就是有段时间,陈家监工极其凶残,稍微有一丝懈怠,就是一顿毒打,打死就扔进焖碳坑里烧成灰。
转眼十几年过去,原本当成添头的小孩,没病死饿死的也都能干活了,原本的青壮不是被累死,就是被打死。
像小兄弟俩这样的少年,反而成了主力,王云熙十七、赵绪十六,父母叔伯,包括给他们起名字,认识几个字的舅舅全部死绝。
昨天晚上王云熙和赵绪终于找到机会,一起出手。
把害死三弟的王二熊扭断脖颈,埋进今天早上要点火的焖烧的煤坑里,估计现在已经熟透了。
一坑焦炭只要点火覆土后,就得焖烧十天,这事干的神不知鬼不觉,敏感的罗癫子像狗一样四处寻摸,而且重点怀疑这两兄弟。
“哥!要不咱们跟梁峰他们和解吧,一起起事不好嘛?”
赵绪自己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跟他哥提这个事,果然还是一样的白费力气。
“别提那个瘪犊子,我看他跟阎王陈点头哈腰的就来气!”
王云熙埋着脑袋,愤愤的一拳打在柳条筐中满满的原煤堆里,整个拳头都陷了进去,就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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