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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子阳不明白张姑娘为什么能这么镇定自若，乃至毫无心理压力地泡脚，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说张姑娘就是这样的奇人，他挠破脑袋也参不透的。
他们这一路忙下来，天色已从大亮变作暗色。
天工城的机巧自此终于彻底显现。只见道路两旁擦亮夜色的不止店家灯火，更有在空中盈盈浮动的各型宫灯，它们四周不见依仗，只是凭空而悬。
天工城主道宽阔笔直，宫灯银丝绦般也随着道路一路延伸而去，如同银河跌落人际。
月光不时被遮挡住，遮挡物却不是云翳，而是在半空缓缓行过的船只。奇门庄能拿出一条便足够自得的云中船，在天工城却能一条接一条地望见。
虽只是幻境，却也能显出天工城的奇异。
温眠抬头，看着又一只云中船在被月色笼罩的云层间穿行过，惊异道，“天工城派头真足啊。”
屈子阳伸手点一点那只浮空的宫灯，宫灯如同小动物般弹动着游走，避开了他的触碰。
“确实。”屈子阳终于知道父亲生前为什么总爱来天工城了，这里的情状确实是独有的，别处想要复制，实在无从下手。
说话间，还有乐声逐渐靠近，几辆花车自主道驶过，有戴着面纱的姑娘坐在上边，手扶竖箜篌，玉指弹动，流泻一路空灵之乐。
几个穿着各色薄纱的姑娘巧笑倩兮，水袖好比涟漪荡开，柔软又捉摸不住。温眠恰好接住一个姑娘扔下的东西，一看，是一朵开得正旺的玉兰花。
主道上的人自觉为这支队伍让开道路，站在两侧，欢呼回应。
夜里居然还有流动表演，温眠为天工城的娱乐水平震惊了。
此时的城内一片繁华，甚至有纸醉金迷之感，温眠被夹在人群中，心情愉悦地看着这支花车队继续向远处驶去。
正和谐间，几声格格不入的声音击碎了这一氛围。温眠倏地回头，就见一支全部身着玄甲的士兵队伍步履齐整地列队而来，腿甲在跑步间发出的撞击声昭示出一阵不祥。
“?冀军？”有人惊疑不定地轻呼道，随即噤声，不再言语。
温眠与屈子阳对视一眼，自然知道此事一定非同小可，便尽量低调地往那个方向挪动。
这支队伍甲胄漆黑，若不是天工城的街道灯火通明，想必能完美融入夜色中。
他们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虽不曾有听见任何指令，却在同时同刻骤然止住脚步，只留下极其齐整的一声跺脚。
为首的人大约是?冀军领袖，他转过身，声音并不洪亮，却足够清晰，“所有人，主道周边商铺，一个个搜过去。”
听到这声音，温眠才意识到，不是“他”，而是“她”。
而且这女声听起来似乎有几分耳熟……
为首女子摘下面甲，视线逡巡过主道右边的商铺时，叫恰好站在那一方向的温眠看了个清晰。
温眠：！？
“祝，祝虔恩？”
怎么搞的，人家进来是天工城精英部队的首领，他们进来就是特殊职业从事者和女装大佬？
屈子阳也被吓了一跳，“这不是祝家二小姐吗？”
祝虔恩收回目光，视线移动间与温眠不经意相交，然而很快地交错过去，未做分秒停留。
这个眼神如此空洞而淡漠，让温眠不禁愣怔片刻。
屈子阳没有注意到温眠的异状，仍在压低了嗓音喁喁私语道，“祝小姐的身份这样靠近墨家中心，对我们来说岂不也是……”
“不行。”温眠难得打断他，“我不想误导你，但是就我刚才的感觉，祝虔恩不像是留有记忆。”
方才的目光全然是看陌生人的，连最细微的惊讶都不见，更不提那与祝虔恩大相径庭的冷淡。
“我现在怀疑，幻境中留有记忆的不是与我们同一批进来的人，而是我们两个。”温眠道，“并且只有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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