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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提破天荒起了个早，靠在洗漱池台边，眼皮半耷拉着垂下，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一下抬一下。
意识神游，她慢吞吞地挤牙膏，接水。
洗漱完，南提用凉水把洗脸巾打湿，罩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
做完这些，南提从衣柜中拿出上个星期在网上新买的一条裙子，往身上比划。
浅绿色的纱裙，木耳边小飞袖恰到好处衬托少女感，又能显得肩颈线条更加优越。
裙面缀满细闪，没有多余图案，简单却不单调。
南提把一整套化妆品翻出来，对着镜子捣鼓自己的妆容。
化完妆，再三检查之后，觉得完全没问题才出门。
泰瑾咖啡离展悦不远，南提担心路上堵车，所以比正常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出发。
到泰瑾时，才刚刚六点半，店内只有两名顾客。
服务员很热情地迎上来。
南提指了指平板上两个小蛋糕图案：“这个多放点奶油，嗯......再来一杯拿铁、一杯康宝蓝，过二十分钟送来。”
“好的，您稍等。”
此时，店内比南提之前来过的几次都要安静，除了工作人员偶尔发出几声响动，几乎听不见杂音。
与平时对比强烈，南提甚至觉得有些冷清。
她喜欢这家店的甜品，因为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调整配料使用量。
南提不爱吃甜，甜品过腻容易造成心慌，点单的时候会要求工作人员少放些糖。
唯一遗憾的是，店家为了保证口感，不做外卖服务。
如果没有大太阳，南提想出去走走，便来泰瑾买杯咖啡带回公司。
每次，队伍都排到门外，占了小半个走道，南提没什么耐心，来了几回都要排队，渐渐就不来了。
一晃神的功夫，工作人员把甜点摆放在桌子上。
南提在开关机键上按了又按，手机屏幕忽明忽暗。
二十分钟过去了，南提朝门外望去，未见傅如辰的身影。
七点整，傅如辰才到。
他一进来，随意地朝南提方向看了眼，然后走过去。
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温度持续升高，店内冷空气徐徐吹走热意。
傅如辰拉开椅子，坐下。
动作幅度很大，但不是直接拖的，拉开的同时用了点力往上提，没发出任何声响。
傅如辰先是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伸出手，指腹在杯沿处摩挲，垂眸若有所思。
他的身子向后倚，抬头看向南提，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新衣服？”
意料之外的开场。
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电流汇聚，噼里啪啦作响。
南提错开目光，极为不适地“嗯”了声。
他还记得。
“来得这么早？”傅如辰将袖口往上挽。
南提清了清嗓子，客套道：“应该的。”
毕竟是约见客户。
傅若辰不置可否，目光停留在桌上摆放的食物上：“我不爱吃这些。”
“你不是......”
后面的话没说。
南提记得傅如辰很喜欢奶油，她对有男生执着奶油这事印象深刻，所以不会记错。
仿若知道南提想法，傅如辰收敛嘴角，吐字：“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
这句话意有所指。
南提望着傅如辰，默不作声。
进出往来的人变多起来，周遭声音嘈杂混乱。
傅如辰的眼神异常平静，褐色眼眸里没有温度。
南提想，要是张琪琪此时看到，估计会以为傅如辰不高兴了。
南提指尖动了动，僵持中，也敛了几分笑意，换上公事公办的态度，道歉：“是我的疏忽。”
将两人关系划分干净。
傅如辰盯着南提看了会儿，伸手:“策划书。”
南提把策划书交到傅如辰手中。
剩下的，就看对方怎么说。
三四分钟后，傅如辰看完，简明要害提了几处不合理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傅如辰在这方面确实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点评犀利，直击要害。
南提也能从跟傅如辰的交谈中，学习新的东西。
傅如辰每说一点，南提便记下一点，并在傅如辰讲完后紧跟着解释自己的看法。
正谈到兴头上，傅如辰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南提不明所以。
“策划都没成形，你照什么筹备？”傅如辰视线在南提脸上逡巡，“凭空想象？”
南提怔然。
她刚说，可以边修改方案边准备后面的事情，因为大体没问题，以防后期时间仓促，有些该准备的物资可以提前筹备起来。
傅如辰的意思是觉得不行？
南提想了想:“类似活动弄过很多次，有经验，不会出问题，而且准备的东西也不会影响整体计划。”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她不懂傅如辰为何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特别关注。
“能保证不出差错？”傅如辰再度发问。
南提如实道:“不能。”
傅如辰点头。
“所有门店的宣传为什么不能统一？”
南提解释:“耗资巨大，性价比不高，对……”
“你还管哈华财务预算?”
傅如辰薄唇轻启:“你是展悦的员工，还是我的员工？”
南提再迟钝这时也看出傅如辰是在为难她。
她紧抿嘴唇，索性不说了。
虽然了然对方公司对展悦挑三拣四。
估计陈氏企业合作过的单位里面，就没有比展悦更小的公司了。
但她不妄自菲薄。
能把展悦划在考虑范围内，展悦自然是有一定实力的。
规模小，胜在质量高。
“写成这样，”傅如辰冷淡地说，“是个人都不会看。”
南提端起咖啡，浅抿一小口，风轻云淡道:“你刚刚看了。”
“……”
两人暗里叫着劲，都不肯退让。
南提不提策划，傅如辰也不再挑毛病。
“我不训你，”快到上班时间，傅如辰起身，“回去自己改改？”
南提闷声：“嗯。”
走之前，傅如辰特意看了眼南提，他的脚步微顿:“下次再拿这样的策划给我，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傅如辰离开后，南提一人坐在那保持原先的姿势没动，直到手中的咖啡凉透，她抬头看向对面一口没吃的蛋糕。
陷入沉思。
能在展悦被郑华认可，靠的不是多出众的才华。
会写策划的人有很多，没有谁不可替代。
孙瑶说不能埋头写，得客户满意才行。
她去找客户，客户闭门不见。
只说修改、重写，不告诉她理由，她便厚着脸皮上门求教。
被打回来的稿子，一遍遍反复修改。
明知对方故意摆架子，她也不曾抱怨。
不是没被人甩过脸色，更严重的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策划纸页擦着脸，全部砸在身上。
她蹲在地上一张一张捡起来。
把所有委屈咽进肚子里。
第二天依旧笑容满面再次蹲点拜访。
这些年，南提自以为内心足够强大。
冷言冷语不过是隔靴搔痒。
但傅如辰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将跳动的心吹得拔凉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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