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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提醒来看到时间十点。
“啊啊啊啊啊！”
傅如辰听到喊叫走进来:“怎么了?”
“我闹钟没响，”南提要崩溃了，“我明明定的六点。”
“……我帮你关了。”
“你帮我关掉干嘛，睡过头了，我还要化妆，根本来不及。”南提匆匆忙忙套上袜子。
“穿反了。”傅如辰走到床边坐下，捉住南提的脚腕。
“都怪你，”南提推了他一把，觉得不解气又推了下，“这下根本没时间化妆了。”
“有时间，”傅如辰说，“等你收拾好我们再出发。”
“不行，太失礼。”
“没事，我跟妈说，我临时有个会要开，她让我们晚点再去。”
南提想了想:“那我先起来。”
时间往回倒四个小时。
“六点了，”傅如辰坐在床边，抚摸南提的脸，“你让我喊你。”
南提嘟囔了句，不知在说什么。
“起来吗?”傅如辰轻声问。
南提推走傅如辰的手:“别烦。”
第三个闹钟再次响起，南提不耐烦地关掉，翻个身又陷入沉睡。
傅如辰看完全程笑着摇头，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走到厨房煲上粥，他给赵一芳打了个电话。
“妈，我工作有事，临时要开个会，下午才能回去。”
赵一芳连忙说:“不打紧不打紧，多晚都行。”
……
因为已经见过傅如辰的亲生父母，再见其他家人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走在小巷子里，南提问:“你养父后来如何?”。
傅如辰说:“关了段时间，出来后离开桉阳了。”
陈烈不会允许他跟原来家庭有联系。
留傅达在桉阳，对赵一芳来说是隐患。
南提点点头。
她虽然是本地人，但有些地方没去过。
傅如辰老家，南提是第一次来。
这一带，大多是平房，一家一屋，新旧风格混搭，几栋小别墅在里面很打眼。
大道水泥路像是新建的，小道就是普通的石子路。
猫狗特别多，看见人就围上去。
傅如辰小心护着南提，不让这些动物碰到她。
南提拍拍胸脯:“还好我不怕狗。”
不到一会儿，两人走到赵一芳家门口。
门是开着的。
南提与傅如辰走进去。
“累坏了吧?快进来，”赵一芳搬来一个板凳，用袖子往?面上擦了擦，“坐下歇歇。”
南提没拘谨:“不累。”
“喝点水，”赵一芳说，“杯子是新的，用开水烫过，很干净。”
“阿姨不用忙，我自己来就行，”南提摆摆手，不好意思地坐下来，其实路上喝了不少水，此时也不渴，但她觉得不喝，赵一芳会失落，便一股脑喝完，“这水好甜。”
赵一芳开心地说:“井里打的水，就这样。”
“真想打包带回去。”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
南提缩着脖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抬头去看傅如辰。
傅如辰就站在南提身边，见她望过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不傻。”
南提没好气瞪了眼傅如辰:在长辈面前别打情骂俏喂。
傅如辰无声地笑了笑。
习惯了。
不太能听得别人说她不好。
“我准备了点东西，”南提对赵一芳说，“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也不知道买什么。”
“空手来就行，”赵一芳嗔怪，“人能到我就心满意足了。”
“是我一点心意，”南提说，“您别嫌弃我。”
“哎呦，怎么会嫌弃，我喜欢还来不及，”赵一芳说，“下午到附近逛逛，晚上留下来吃个饭怎么样?阿姨给你做几道拿手好菜，你尝尝。”
“说来惭愧，我不会做饭，不能帮您忙。”
“不会做饭没事啊，阿辰会，让他做，他什么都会。”
“阿姨做饭肯定很好吃，比傅如辰做的还要好吃。”
“那你可猜错了，阿辰比我厨艺好。”
南提努努嘴:“我已经先入为主觉得您做的好。”
闻言，赵一芳笑容加深，看见小两口和谐的画面，笑得眼角酸胀。
“阿辰，你去买点水果。”
傅如辰明白赵一芳是想把自己支开，单独和南提谈。
他稍微犹豫了下。
南提催促他:“快去，我想吃葡萄。”
傅如辰这才走。
赵一芳与南提又闲聊了几句后开口:“我一直没敢催阿辰，眼看他年纪不小，而我这身体越来越垮，担心以后没人照顾他。”
南提温声说:“不会的阿姨，您身体好着呢，我和傅如辰以后会经常来看您，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把您接到京得，方便照顾您，我一直有这个想法，想先问问您的意思。”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折腾了，也折腾不动，如今已经是老天格外开恩咯，前些年阿辰都不能和我联系，只能托人照顾我，也就这两年，偶尔能往来，但是太过分就会惹那边人不高兴。”
“现在真好啊，比以前那会儿好多了”赵一芳望着南提，满头白发在眼光下微微反光，视线也看不大清，她却觉得无比幸运，“我一直觉得愧对他，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没给过他幸福的童年，我怕他恨我，质问我为什么领养他，以前我担心受傅达的影响，阿辰将来也会变成祸害社会蛀虫，但是还好，他本性不坏，没走歪，我不能开口催他成家，我没脸，我怕他说，我有一个这么失败的婚姻，为什么还要让他结婚。”
南提鼻子一酸:“他不会怪您。”
“我知道，”赵一芳停了几秒，语气带了哭腔，“但我们家亏欠他太多，那个时候我在医院，我不知道明月让阿辰跟我们断绝关系，我不知道他放弃学医了，他就这么离开了，我要知道，我不会……”不会让他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家庭，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再次被抛弃。
“阿姨别自责，”南提上前抱住赵一芳，“傅如辰从没怪过您。”
“看到你，我放心了，这么多年，你们也不容易。”
“阿姨知道我？”南提惊讶地问。
赵一芳点点头:“住院那段日子，阿辰来医院照看我，陪我说话，安慰我说，他认识一个女生，叫南提，很可爱，他很喜欢，我也一定会喜欢，毕业就带回来给我瞧瞧，他说，他想跟你结婚，我当时真为他高兴，时间久了以后，阿辰没再提，我怕这孩子难为情，知道自己家这么个情况不愿意争取，说句现实的话，真没有几个姑娘家愿意嫁过来，我也不好开口，有次，我开玩笑问，他惦记的姑娘怎么不带回来，阿辰没回答，一直沉默，我看着他……看着他站在那不说话，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心疼啊……”
赵一芳说到一半泣不成声，将脸埋在手掌里。
那一天，她意识到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败。
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却没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那一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孩子眼底的光一点一点黯下去，却无能为力。
南提转过身，胡乱地用手背擦掉眼泪，“我愿意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愿意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赵一芳将脸从掌心移开，扯出一个笑容，“不过，还叫阿姨啊？”
南提微愣，两三秒后，心领会神喊：“妈！”
赵一芳激动得险些要落泪，被她忍住，良久，她握住南提的手，哆嗦着嘴唇答了句:“诶！”
这声迟到了数年的称呼与回应，终于在某天，长长久久地回荡于曾经不见天日的小屋内。
……
傅如辰买完水果回来，踏进院内，看到南提蹲在地上和赵一芳一起洗菜。
他上前将人拉起来。
“怎么了?”南提疑惑问。
傅如辰抿唇不语，面无表情地牵着南提进到房间，把门锁上。
“你快来例假了，不能碰冷水。”
南提反应过来，笑着说:“没事，那个水不太凉。”
傅如辰眸色沉沉:“不用你做这些。”
“洗菜很简单啊，挺好玩的。”
安静了几秒，傅如辰看到南提的眼底红红的，皱紧眉头:“眼睛怎么回事?”
南提一顿，张张嘴:“没什么。”
“哭了?”傅如辰捏住南提的下巴，微微抬高。
“没有没有。”南提赶紧解释，真怕傅如辰小题大做。
“我妈说你了?”傅如辰语气不太好。
“不是！”南提一把抱住傅如辰的手臂，“我是感动的。”
听到她这么说，傅如辰神色松了几分:“感动什么?”
“感动命运，”南提说，“让我们可以走到最后。”
“还没到最后。”
“嗯?”
“未来很长，”傅如辰将南提抱到怀里，“我还要爱你好久。”
南提嘴角勾着笑，抬头瞥到墙上的海报。
上面是各国知名的足球运动员。
她突然想起，傅如辰原先有一个爱好是足球。
他们谈恋爱没多久，南提问傅如辰为什么钟爱足球。
傅如辰是这么回答的。
——因为可以像风一样自由。
“现在还踢球吗?”南提问。
傅如辰摇头:“很早就不踢了。”
“其实，你没有总是在被世界抛弃，”南提抱紧他，“当年，妈没有想让你离开，我同样没有放弃你。”
“所以不要难过，童年缺失的爱，我们慢慢找回来。”
秋日暖阳斜斜射进屋内。
空气中细小的灰尘颗粒若隐若现。
我们如尘埃般弱小。
但以爱为名的花，可以从尘埃里绽放。
傅如辰下巴蹭在南提的脑袋上:“我不难过。”
二十岁遇到你以后，便觉得前二十年所受的苦都是恩赐。
“不能当医生，还会遗憾吗?”
“你得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
“有多重要?”
树影婆娑，泄了一地的磷光。
傅如辰的嗓音清润坚定。
——“有你，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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