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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山笑了一声，“你自己都写了，十卦九不灵，还会有人来找你算命吗？”
算命的摇了摇扇子，颇有些仙风道骨，“这你就不懂了！别的算命先生都打出什么半仙、知天下的旗号，结果算得不准，砸了招牌，没准还得被人砸了摊子。”
“我直接告诉你们我是十卦九不灵，算得不准也不关我事，算得准了你们还要觉得我是谦虚，不比他们强？”
陈山虽然觉得算命的十有八九都是骗子，可是骗人还能说得这么坦坦荡荡的，他是第一次见。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磕在桌子上，“我们找你打听事，不白打听。”
眼瞎耳朵灵，算命的一听就知道是一两银子。
但他不为所动，仍然轻轻地打着扇子，说道：“我说了，我这里只算命。”
这人越是如此，万千越觉得他与众不同，非要问上一问不可。
她想了想，说道：“那你便替我算一卦，不过我不问自己的事，问别人的事，这样如何？”
算命的“啪”地一声将扇子合起，坐直了身体，准确无误地将那一两银子拿在手里，说道：“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是命就能算！”
万千高兴地看了陈山一眼，陈山却小声地道：“看他的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二十年前的事情他能知道吗？”
陈山的声音虽小，却逃不过瞎子的耳朵，算命的不悦道：“我是算命的，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二十年前的事情算什么？”
“这位姑娘，咱们不管他，你想问什么快问吧！”
万千听了陈山的话，觉得他说的有理，这个算命的方才自己都承认了是骗人的，现在说什么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纯属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看样子不过二十六、七岁，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呢！
万千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银子都给了，问还是要问的。
“我想算苏桃，她是二十年前的探花、如今工部侍郎闵行的妻子，你知道她吗？”
算命的身体一僵，二十年了，他没想到此生还能听见她的名字。
“我知道。”
尘封的记忆骤然盛开在他的脑海，那个漂亮又善良的大姐姐的样子依然清晰，丝毫没有受到岁月的侵蚀。
他警惕地问道：“你们问她做什么？”
万千和陈山对视一眼，看来他们问对人了，这个算命的不仅知道苏桃，恐怕还是相识！
察觉到算命的身上流露出的敌意，陈山说道：“你放心，我们对她绝无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些从前的事情。”
算命的没有轻易相信他们，但他太想知道她现在的消息，忍不住问道：“她过得好吗？”
他太激动了，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
万千不忍地道：“她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算命的如遭雷击，他愣了好久，才道：“怎么会这样？那么好的人，怎么会……”
“贼老天，你真是不公啊！”算命的指天怒骂。
牵挂了二十年的人，好不容易听到了她的消息，却是她迟到了二十年的死讯，算命的无法接受。
万千和陈山默契地没有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儿，算命的才平复了心情，他问道：“请你们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因为难产而死的，母子俱亡。”万千决定将真相告诉他，看他的样子，他也许就是苏桃的亲人。如果真是苏桃的弟弟之类的，他便可以代替苏桃成为原告了。
“不过定京府前几天办了一桩丈夫买通稳婆，伪造难产的假象谋害妻子的案子，据涉案的稳婆供述，苏桃的死是闵行买通她所为。”
算命的浑浊的瞎眼里流下两行清泪，他说道：“我就知道闵行不是好人，苏秀才看错人了！”
“你们是官府的人吗？”算命的心情平复，脑子也清明起来。
万千说道：“我们是奉定京府府尹和参知的命令，来这里调查此案的！”
算命的有一丝疑惑，“你们既然说那闵行已经是工部侍郎，难道定京府尹肯得罪他，去查埋了二十年的旧案吗？”
“这个你放心。”陈山现身说法，“定京府尹薛大人清政爱民，不畏强权，在兰阳县和延州任上为民做主，破了无数冤案。我便是大人从兰阳县收养的孤儿，你绝对可以相信大人。”
算命的想了想，即便不相信这位薛大人，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们问吧！”
“你是苏桃的什么人？”万千充满希望地看向他。
“我是她家门口街上的乞儿，她见我可怜，每天都会给我一碗粥吃。而且她从来没有看不起我，我喝粥时她就在一边微笑着看我，我吃完了粥，她总会说，明天记得再来。”
算命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追忆，那段灰暗的年月里，苏桃是他为数不多的光。
万千失望了，“原来是这样。”
不过能问到总比不能问到强，而且他既在苏桃家附近讨饭，想必能知道不少事情。
“我们想知道关于苏桃和闵行的一切事，越多越好！”
“苏桃的爹是我们县的秀才，开了一家私塾教学生。闵行是跟着父母从甘州逃荒来的，到这里不久父母便相继亡故，苏秀才收养了他，既当女婿又当半个儿子地养着，还教他读书，供他考功名。”
“闵行上京赶考之前，苏秀才得了重病，自知命不久矣，便给他们办了喜事，让苏桃跟着闵行上京了。之后过了不久，苏秀才死了，便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若是这么说，苏家对闵行有大恩啊！”万千心中腾地冒起一股火，“闵行忘恩负义，竟然为了攀附权势杀害对自己有恩的结发妻子，另娶高门，当真不配为人！”
算命的冷笑道：“他看着一表人才，实际眼神藏奸，必是小人。可惜当年我还没学到这一身识人的本事，没能阻止苏秀才把苏桃嫁给他！”
万千听出不对，“你不是瞎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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