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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宣问道：“你就是柳儿？你是何身份，都知道些什么，仔细说来，不得有任何矫饰隐瞒。你说的若有不属实，按律以诬告罪论处，你可明白？”
柳儿拜了一拜，说道：“民妇敢对天发誓，所说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不得好死！”
柳儿的嗓音虽然已经被二十年的岁月染上了沧桑，但她一开口，便与闵行记忆中的声音重叠。
“民妇是原来的申府小姐，如今闵夫人的贴身婢女。”
萧?有些不信，闵夫人的贴身婢女怎会是这等粗鄙村妇？
“闵大人，她的身份属实吗？”
柳儿在申锦时身边多年，随她交际往来，许多人都知道她有这么一个贴身丫环，此事是否认不得的。
闵行说道：“内人的确曾有个叫柳儿的婢女，但她犯了错，被发卖了。如今时隔已久，我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就是那个柳儿。”
柳儿急于自证，“民妇知道申小姐的闺名，还有申府二十年前的事情，民妇都知道。民妇身份到底是真是假，大人一问便知！”
女儿家的闺名虽然隐秘，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她的手帕交们，现在大多都是各位朝臣的夫人。
如果闵行真是被人构陷，那么背后之人想要打听出闵夫人的闺名，再容易不过，这并不能证明柳儿的身份。
还有申府的旧事，就算柳儿都知道又如何？她说的对不对，得由申自如来评断，申自如又怎么会帮她证明身份呢？
眼见柳儿要陷进身份疑云，周幼薇忙道：“此事容易。柳儿从申府出来，被卖到陵州，这在牙行是有记录的，在官府也有备案。”
“柳儿到陵州之后，如何转籍嫁为人妇，官府也有备案。她的身份清楚易查，不如先听听她的证词？”
申自如听了周幼薇的话，不由叹了一口气，她岂是寻常闺阁女子能比的？闵行还敢轻视于她，当真是打眼了！
谢宣看了周幼薇一眼，头脑清楚，口齿伶俐，而且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仍能不卑不亢，是个人才。
郑广信深以为然，说道：“周参知所说有理，柳儿的身份易查，想来旁人不敢冒认。”
他转向柳儿，“你都知道什么，说吧！”
“当年苏桃生产时，民妇就在现场。”柳儿将那日情景描述了一遍，“稳婆取出胎儿后，苏桃出血不止，已经奄奄一息。可闵行既不叫请大夫，也不去管她，竟让她就此死去。”
“民妇虽然没有亲耳听见闵行与稳婆私下有什么交易，但此事太过反常，猜也能猜到其中必有隐情！”
萧?又有疑问，“苏桃生产时，闵大人应还未与申大人的千金成婚，你既然说自己是申府的丫环，为何那时会在闵府？”
申自如眼皮一跳，他自然不会忘了柳儿当时为何会在闵府，再问下去，就要牵扯出锦儿来了！
“萧大人慧眼如炬，这等不合情理之事，一听便知是假。”申自如充满警告地看向柳儿，“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若能从实招来，还可考虑从轻处罚！”
“不合情理吗？”柳儿毫不退缩地对上申自如的眼睛，“当初不正是老爷自己让我留在闵府的吗？”
方才并没有人说出申自如的身份，而柳儿却能准确无误地认出他，郑广信认为柳儿的可信度更高了几分。
“当年闵行隐瞒了自己已经娶妻的事实与小姐来往，后来小姐受了他的哄骗，让我到闵府去给苏桃下毒。”
“后来老爷知晓了此事，不让我再继续下毒，只告诉闵行，小姐要嫁人必是做原配嫡妻，而非填房。他若想娶小姐，便自行处理好家事。”
“然后老爷让我在闵府留意闵行的行动，所以苏桃生产时我才会在场，老爷可想起来了吗？”
申自如脸色铁青，柳儿这样说，岂非把他也拖下水了？
闵行却觉得心里痛快，申自如拿此事要挟了他二十年，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就那么干净吗？
纵然自己要倒霉，可是若有申自如陪他，那也不算寂寞了！
谢宣没成想还有这样的内情，而且看申自如的脸色，八成是真的了！
“你这话，可有证据吗？”
柳儿道：“民妇可对天发誓，所说句句是真，绝无虚言！”
谢宣摇摇头，“断案只讲证据。”
周幼薇见柳儿急得不知所措的模样，看来今日必要她出这个头了！
“柳儿一时可能想不到，不过下官却有一个想法。”周幼薇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申自如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周幼薇给人的感觉是一汪清泉，纯净甘冽，实则好比一个深潭，让人看不清底细。
“上次闵大人说，因为这二十年来公务繁忙，所以苏桃这个结发妻子竟一直没有葬进文延县闵家的祖坟里。”
“他深觉对苏桃不起，决定不日就将苏桃的棺椁从西郊的青冥山迁回文延县祖坟。”
“柳儿说自己给苏桃下过毒，此事真假，只要开棺验尸便能有分晓！”
周幼薇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下官为官日短，经验不足，方才所说或许有异想天开之处，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哪里有人笑她？
在场之人从周幼薇的话中都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层自然是明面上的，建议开棺验尸来确定柳儿所说是真是假。
第二层意思，则是闵行二十年未将苏桃迁回自家祖坟，暗合了柳儿供述中所说的，申自如让闵行处理好家事，申小姐只做原配嫡妻，不做填房！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以为申氏便是闵行的原配，如果不是从王三十娘的案子中牵连出此案，他们都不知道闵行前头还有一位夫人！
此时几位大人心中对柳儿的供述已经信了一大半，只是此案所涉及之人越来越多，竟还牵扯出了申自如和他的女儿。
几位大人一时束了手脚，不知皇上和太后对此案是何态度，如果朝廷要继续任用申自如和闵行，他们便不能因为这点旧事得罪了两位大员。
可若想轻轻揭过，恐怕薛兆和周幼薇不会答应。
此案审到现在，已经越来越清楚，如果他们强行为闵行和申自如开脱，到时被薛兆一封奏疏弹劾到御前，难免要被治个办事不力之罪！
就在他们踌躇犹豫之时，吴公公奉太后懿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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