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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当时拨了赈灾的款，各地相继上表朝廷歌功颂德，朝廷拨了五百万两银子，落到实处的不过五十万两。
太子，你给朕说说那些歌功颂德的折子是哪里来的？”
“父皇，这恐怕只有去过灾区的人才知道其中缘由！”百里玉躬身说道。
“诸位有谁去过灾区？”
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皇上的问题，因为谁都没去过灾区。
“父皇，可否恩准儿臣传一个人上殿，他近一个月走遍了黄河流域的河道郡县，他的话不会假！”
“何人？”
“左帅之子，左青阳！”
百里玉义正言辞的说，百官听后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震惊之色，左帅走时他的儿子还只是一个孩童，现如今却能为民伸冤，可喜可贺！
“左青阳怎么会来京城？他不是随左夫人一直都在老家待着吗？”皇上不可置信的问。
“回父皇，儿臣年幼时在左帅军营中历练，那时便结识了左青阳。
分别多年，此次他来京城找儿臣叙旧，恰好碰上官银一案，他听说之后便义不容辞的赶赴灾区了解实情，今天才回来！”
“快传！”
“传左青阳上殿！”
刘公公一声吆喝，传遍了皇宫内外。
在众人的期待之下，左青阳走上了金銮殿，他全身带伤，英俊的脸庞被淤青和血印覆盖，身姿挺拔只是走起路来略显吃力，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上前来，费了好大劲才跪了下来叩首：
“草民左青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孩子你满身的伤痕是怎么回事？”皇上关切的问。
“回皇上！
草民先去了牟州，当地河道破旧不堪，牟州县令带领父老乡亲们抢修，对于朝廷拨款赈灾一事，一无所知。”
紧接着草民又去了开封，今年开封雨水颇多，水患早已出现，开封府尹马怀不仅对此视而不见还变本加厉鱼肉百姓，怨声载道。
马大人得知草民前去调查水患一事，派人拿了草民关在开封府大牢严刑逼供，目的是为了查出朝廷之中有谁在背地里查他？幸得楚大人派人救了草民，草民这才免于一死。”
最后草民去了兰阳，因为开封府尹的无动于衷见死不救，使得黄河下游的兰阳形势更为险峻。
兰阳县令为了加固河堤，变卖了自己家的所有能卖的东西，拖家带口的住在河堤的帐篷里，只为守护兰阳的子民，兰阳县令对朝廷的拨款也是一无所知！”
“此话当真？”皇上很是震惊。
“草民句句属实！草民这里有牟州、开封、兰阳的万民请命书，还有牟州和兰阳县令上表朝廷的奏折，请皇上过目！”
左青阳动作迟缓的从怀中掏出万民请命书和奏折，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
刘公公从左青阳的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之后，呈给皇上。
皇上推开长长的万民请命书，字字皆是血，上面还按了不尽其数的手印，百姓生灵涂炭祈求朝廷施以援手。
两个县令递上来的折子，言辞恳切是陈述亦是恳求，杜鹃啼血，哀鸣遍野，皇上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又一遍，他俨然失笑：
“你们真是朕的好臣子，瞧瞧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朝臣们个个跪地恳求皇上不要动怒。
“左青阳你先退下，让朕的太医给你好生诊治！”
“谢皇上！”
左青阳谢恩之后，被两个太监扶了下去。
“程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伪造朝廷文书，代牟州兰阳两地县令上表朝廷？说还有没有其他党羽？”
皇上把手中的奏折重重的甩了出去，落在了程冥的头上。
“皇上都是臣鬼迷了心窍才犯下此等滔天大祸，是臣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程冥早知大限已到只能认罪，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责。
“潘启明，你到底是为了护着谁？给朕从实招来……”皇上依然不肯相信他。
“臣只是一时糊涂并未受他人蒙蔽，还请皇上赐臣一死！”潘启明依然不肯改口。
事已至此，皇上不想白费口舌，便说：
“既然你们都认罪了，诸位爱卿你们来说说要如何定罪？”
顿时朝堂上的大臣们言辞激烈：
一派以楚颜昭为首，主张诛程冥九族罪不可赦，潘启明助纣为虐削其官职逐出朝堂。
一派以谷元煜和林泊为首，主张程冥乃天朝不可多得的匠人诛九族太过可惜，应该留着他的性命为朝廷效力。
两派争执不下，太子百里玉并未参与任何见解，他深知皇上的脾性这个时候他多说一句都是枉然，怎么判只能听皇命。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大济佛寺院的主持在祈年殿礼佛的情景，富贵连尸身都没有了如何超度？冷月阁的那位至少还有尸骨在，他犯难了……在心里不停地念叨：
冷月阁如何处置才能避免引起轩然大波？
冷月阁？冷月阁……
什么月戈？
什么月阁？
冷……月……阁……
周墨是女儿身……冷月阁？
突然，一切了然于胸！
他笑自己的愚蠢，竟然被五个不知死活的奴才耍的团团转！
普天之下有哪个冷宫妃子能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冷宫？还能堂而皇之的做生意？荒唐！
他自命不凡到头来被一个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子桑叶算本王小看你了！
那次宿醉在小馆时，他听到周墨的声音似曾相识，并非是巧合，大婚那天虽然他没有掀开她的盖头没见过她的容貌但她说话了，他记住了她的声音，只是从未想过子桑叶如此大胆至祖宗律法于不顾！
此时此刻，他恨不能飞到原点小馆质问子桑叶是谁借给她的胆？就不怕诛九族殃及子桑家吗？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昨晚那张被泪水模糊的脸，她抱着他时的颤抖，他却有万般不舍，不忍再看她哭泣，不忍再看她受一丝委屈，他无法忍受她的眼中饱含泪水的模样，与其看她哭，他似乎更加庆幸她还活着！
而程璧却差点让她一命呜呼，他曾说过会让程璧血债血偿，而这笔血债当下正是偿还的时候：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说！”
皇上看太子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太子会选择明哲保身，现在突然开口神情凝重，似乎有了新的考量。
“父皇，儿臣认为程大人的贪污案跟其他的案子不同，他贪污的是平民百姓对朝廷觊觎的厚望和信任。
倘若朝廷赦免程大人无外乎让天朝的百姓失去了对朝廷的依赖，朝廷真的要为了区区一个匠人负了天下人吗？”
“臣认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谏言司孙韬挺身而出说:
“我泱泱天朝能人者千千万万，岂会因程冥一人黯然失色？吾皇威名远扬自然会招收更多能人巧匠为朝廷效力。”
“臣附议！请皇上依律法处置！”
楚颜昭也跟着说话了。
“臣附议！请皇上依律法处置！”
新任吏部尚书吕江走出朝班表明自己的态度。
顿时，百官当中有一大半的人跪倒在地主张依照律法处置工部侍郎程冥。
户部尚书谷元煜和刑部尚书林泊，面面相觑不敢做声。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百里玉一眼，斟酌半晌说：
“程冥贪污数额巨大，不顾百姓生死枉为父母官，抄家，所有财产全部变卖，变卖后的银子连同缴获的脏银一起分拨给灾区，诛程冥九族不得放过一人！
诛程冥九族待五月初五端午节过后，五月初七行刑，刑部尚书林泊为行刑官，太子监斩。
这次灾银发放由御史大夫楚颜昭，刑部尚书林泊你二人主理，同时由吏部尚书吕江和礼部尚书郭渚云监管，兵部尚书袁汀押送！出现任何一点差错你们就不要来见朕了！
另外有关熔炉一事，你们三人务必处理干净了！”
“臣等遵旨！”
楚颜昭、林泊、吕江、袁汀，郭渚云，领命。
“有关官银一案的其他事宜，由户部尚书谷元煜和刑部尚书林泊一并善后，查清之后由你们二人当面向朕汇报。”
“臣等遵旨！”谷元煜和林泊欣然领命。
楚颜昭诧异的看着皇上，随后与太子对视一眼。
原本以为皇上会将善后的事交给御史台和大理寺，毕竟银子是户部拨给工部程冥的，他们两部之间有账目往来，单凭工部程冥一人完不成这么大的事情，户部尚书谷元煜一定逃脱不了干系。
皇上却把善后的事交给了户部，这不是监守自盗吗？
看太子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不是皇上想不到这一层而是皇上不想往下查了，他对户部谷元煜网开了一面，皇上是在敲山震虎。
“朕念在潘启明为官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此次贪污官银一事朕权当你是一时糊涂。
削去你兵部侍郎一职，半个月之内搬离京城，此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潘氏子子孙孙三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
“臣叩谢皇恩浩荡！”潘启明庆幸捡回一条老命。
“在程璧发难京城百姓一事上，京兆尹贺?庭玩忽职守，助纣为虐，革职交由御史台查办定罪！”
“臣谨遵皇上口谕！”贺?庭跪地领命。
“兵部侍郎、工部尚书、京兆尹的职位空缺，诸位大臣若有合适的人选待端午过后可以向朕举荐，兵部侍郎的空缺就由刑部尚书袁汀斟酌，想好之后一并告诉朕。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们送走皇上之后出了一口长气，今天的早朝一点都不轻松，转眼间朝堂就变了样。
太子百里玉顾不得喘气冲出金銮殿，跑回东宫匆匆忙换了朝服，马不停蹄的往状元街八十八号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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